她冷不防地抓住案親的手腕。「爹剛剛說什麼?」
「爹是說王爺怎會看上一個寡婦?而且又是訟師,所以才覺得好笑……」劉培安一臉不以為意,卻見女兒露出晴天霹靂的表情。「怎麼了?」
「爹說的那個女人是誰?」劉氏顫聲問道。
劉培安瞥了女兒一眼。「不就是‘第一女訟師陳娘子」,她打贏了好幾場闢司,還成功扳倒戶部侍郎張晉全一家,現在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連太後娘娘都听過她的名號,在天壽聖節那天的宴席上,讓她成為座上賓。」
「她是座上賓?︰」她的心往下沉,一路沉到了谷底。「她居然是座上賓,這是多大的榮幸!」
「到底怎麼了?」
她恨不得放聲尖叫。「女兒只是擔心萬一傳聞是真……」
「王爺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何必去招惹個寡婦,對他的名聲也不太好听,你就不要胡思亂想。」叮嚀幾句,劉培安就離去了。
劉氏回到寢房,兩腳發軟,無力地坐在地上。「那個女人居然受邀進宮,成了天壽聖節宴席上的座上賓……」
「夫人,就算成了座上賓,她也只能當妾,當不了王妃。」燕兒跟在一旁,從頭听到尾,只能這麼安慰。
「她還跟王爺手牽著手游園賞花?」她簡直要崩潰了。「那個女人是怎麼辦到的?!為什麼偏偏是她?」
燕兒想要攙扶主子起身,卻被揮開。
「就算她當不了王妃,我也不能容許她繼續活下去。」陳氏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必須盡早拔除。「燕兒!」
「奴婢在。」
劉氏掙扎起身,腳步不穩地走到床頭,打開擺在枕邊的小木箱,里頭擺著自己所有的私房錢以及昂貴飾物。
「這里有五十兩,你去陳氏之前住的那座四合院,收買住在里頭的那些人。」
燕兒接過分量不輕的錢袋。「收買她們做什麼?」
「我要知道有關陳氏的一切,她的娘家在哪里、還有哪些親人在,以及最重要的夫家,就算丈夫死了,被公婆逐出家門,生是他們家的人,死也是他們家的鬼,不可能真的不管……總歸一句話,打听得越多越好。」知已知彼,第一步就把那個女人的底全挖出來。
「奴婢明白。」
說完,燕兒不敢耽擱,趕緊來到位在瑤光二巷內的寡婦樓,等了好多天才見到梁氏出門。
「這位大姐還認得我嗎?」她上前寒暄。
梁氏看了一會兒,總算想起來了。「之前見過幾次……不過陳氏已經不住在這里了,上回不是告訴你了嗎?」
「我今天不是來找她的。」燕兒話鋒一轉。「大姐要出門?」
聞言,梁氏嘆了口氣。「這幾天頭有點痛,晚上都睡不好,正想去藥鋪子抓副藥來吃。唉!想到又得花銀子,就有說不出的心疼。」
「燕兒,什麼賺錢的路子?」
見對方眼楮睜得好大,燕兒左顧右盼了下才說︰「我家夫人想知道有關‘第一女訟師陳娘子’的事,大姐可知道她的娘家在哪里?還有什麼人在?以及她的夫家又是姓什麼、住在哪里?」
「這……雖然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知道要問誰。」梁氏想到朱七姐,當初是她把順娘帶回來的,一定事先問過,于是胸有成竹地回道。
燕兒臉上一喜。「那就請大姐幫我打听一下,這是我家夫人給的謝禮。」
「這麼多?」梁氏見對方一出手就是二十兩銀子,馬上見錢眼開。「不過你家夫人為何想知道這些?我更不懂大家為何一直吹捧她,在我看來,她只是運氣比別人好。」
看來梁氏對陳氏頗有成見,燕兒順著她的話回道︰「大姐說得一點都沒錯,我家夫人也覺得大家都把她捧上天了,很不以為然,才會想多知道有關她的事,等到事成之後,還有二十兩的後謝。」剩下的十兩自然是她收下了。
「什麼?還有二十兩?」梁氏拍了拍胸口。「沒問題,就交給我來辦,不過需要幾天的時間。」
她道了聲謝。「那麼七天之後,差不多是這個時辰,我再過來。」
梁氏將二十兩銀子攥在懷中,生怕被人搶走似的。「好,到時別忘了把剩下的二十兩也帶來。」
「那是當然了。」兩人很快地達成協議。
七天後,燕兒依照約定好的時辰,又來到寡婦樓,在大門外頭等了好一會兒,才見到梁氏躡手躡腳地出來,一把將她拉進小巷內說話。
「問到了嗎?」她焦急地問。
「我可是花了不少功夫,甚至還自己拿銀子出來買酒,把人灌得半醉,才讓她開口。」梁氏這話說得一點都不夸張,因為朱七姐不是個喜歡在人家背後說三道四的婦人,但偶爾會小酌一下,只有那個時候口風最不緊了。
「快說!」
梁氏壓低嗓音道︰「陳氏的夫家就住在廣安縣梧棲鎮,就在冀天府境內,至于姓什麼就不清楚了,只知娘家還有大哥和大嫂,當初她就是被他們賣到夫家沖喜的。」
「梧棲鎮……」燕兒心想都住在冀天府就好辦了,再多找幾個人打听一下應該沒問題。「有說夫家是什麼樣的人家嗎?」
「似乎是做生意的,在地方上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梁氏回想一下。「還有她死去的丈夫听說還是那一房的獨子,原以為娶媳婦回來沖喜,可以救兒子一命,結果還是死了,當然全怪到她頭上……就只有這些了。」
燕兒把剩余的銀子給她。「有這些就夠了。」
「你家夫人真是大方。」梁氏眉開眼笑,頭都不痛了。
「往後若還有需要,再來拜托你。」燕兒趕緊回去交差。
第18章(1)
四月還沒過完,福王病歿的噩耗就傳進宮里。
「八叔就這麼走了。」季昭也只見過這位叔父一次,二十多年來都是依靠奴僕的服侍,用昂貴的藥材支撐,才有辦法活到今日。
季君瀾淡淡啟唇。「他也算是解月兌了。」
「雖然已經交辦下去,務必要把八叔的喪事辦得隆重,讓他走得風風光光,但又擔心會有疏漏,要請十三叔多盯著點。」他在這世上就只剩下兩位叔父,就不知十一叔目前身在何處?是否安好?
見皇帝佷兒設想周到,在短短的一年內,真的懂事不少,季君瀾不禁頗感欣慰。「臣遵旨。」
季昭旋即攢起眉心,面露苦惱。「八叔沒有留下子嗣,原本應該收回封號和王府,可還有八叔母在,總得安置妥當,十三叔認為應該怎麼做比較好?」
「回皇上,這事不如等臣上福王府之後再作決定。」
季昭這才轉憂為喜。「說得也是,那麼有勞十三叔了,如果八叔母住邊了福王府,不想離開,王府也可以不用收回。」
「臣會將皇上的意思轉達給福王妃的。」
于是,季君瀾親自走了一趟福王府,只見福王府開始布置靈堂,奴才和婢女都穿上白色喪服,他也趕在兄長入斂之前,見到最後一面。
「你們的王妃呢?」他問著婢女。
婢女誠惶誠恐地回道︰「回王爺,娘娘打從昨天到現在都滴水未進,也不吃東西,此刻正在房里休息。」
「從昨天到現在都不曾進食?你們是怎麼伺候的?」季君瀾冷著臉問。
婢女嚇得全身發抖。「奴婢們怎麼勸都沒用,娘娘就是不吃不喝……」
「現在就進去跟你們娘娘說一聲,皇上和本王都希望她多多保重身子。」他不方便進房探視,只能轉達。
「是。」婢女餃命走了。
又過了一天,季君瀾再次來到福王府,听說福王妃依舊不肯吃下任何東西,身子很虛弱,眉頭不禁皺起。「你去跟你們娘娘說,人死不能復生,請她不要過于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