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楓,我可以不談嗎?」衛擎風不願意回想,那回憶太可怕,有一陣子他夜夜無法入睡,夢里有無數只手在拉扯著他。
「為什麼不想談?」他有那麼害怕面對嗎?
「我這里還很痛。」他抓起她的手,往胸口一貼。
魏青楓心口一抽,兩手緊緊環抱住他的腰。「好,我知道了,我不問了,等你想說時再告訴我。」
「嗯。」他想他一輩子也不會說。
和木頭的牽扯太深了,衛擎風已分不清是不是愛,他只曉得那份眷戀已深入骨髓,一如他所愛的青楓。
「等你確定日期、預計要停留幾天再告訴我,我跟學長調個班,我陪你去。」
「你真的要陪我去?」他難掩歡喜,雙眼登時一亮。
「煮的。」魏青楓俏皮的一眨眼。
衛擎風開心的抱著她猛親,把她的額頭到下巴都吻遍了。「青楓,你真好。」
「知道我好就要對我更好。」她打趣道。其實她已經很滿意目前的生活,再有更多的要求就過分了。
「好,我會對你更好,比對我自己還要好,你是我的青楓,我最愛的人。」她是他眼中唯一的光芒。
看著他認真的神情,深情的雙眸,魏青楓不免動容,一手溫柔的輕撫著他光滑的臉頰。「我也愛你,阿擎。」
「你……你也愛、愛我?」衛擎風都結巴了,他的表情由茫然到驚愕,最後是狂喜,咧開嘴沖著她傻笑。
「怎麼了?」魏青楓好笑的瞅著他,他這呆呆傻傻的樣子還真可愛。
「我以為你沒有那麼喜歡我。」他更不敢奢求她會愛他。
她一笑。「不喜歡又怎麼會和你在一起,傻瓜。」
「青楓,你真的愛我嗎?」他不確定的再問一遍。
「是呀,我愛你。」一說出口,她才發現自己是愛他的,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已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有些難以置信。」衛擎風覺得他的心好像長出了翅膀,開心得都要飛起來了。
「為什麼不信?」她是好醫生,看起來很可靠呀!
「因為不踏實。」他忽然抱緊她,把頭埋在她的頸窩。
魏青楓原本以為這是他愛她的表現,也就由著他抱,直到感覺肩膀有濕意,又看到他的雙肩一起一伏的抽動著,她才知道他哭了。
她也覺得難過,她居然忽視他多感而脆弱的心情,也自責自己的疏忽,讓心愛的男人受了愛不得的委屈。
「阿擎,別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不論路有多長,我都會陪著你。」她握住他的手,笑眼燦如星。
「好,只要青楓陪著我,多難我都撐得下去。」
他原本封閉的世界打開了,多了一個聰明理智堅強、叫做魏青楓的女人。
兩人很是甜蜜的相望,深深擁吻,唇舌交纏。
驀地,棒打鴛鴦的人來了,故意用力咳了幾聲,宣示自己的存在——「夠了吧兩位,不要太刺激我,請尊重一下我這位屋主。」兒童不宜的畫面看多了會教人上火。
走遍世界各個角落的極限運動專家,至今居然還是孤家寡人一個,而窩在小鎮不挪巢的草根女醫生已經找到她的春天,這樣的落差真讓人心酸。
「我以為房子是我的。」魏青楓不留情的道。
「過戶到你名下了嗎?」嗟!「爺爺說要留給我當嫁妝。」所有人都離開了,只有她留守,她是這個家的軸心,飛遠的人都會回來。
「等你真的嫁人了再說。」魏青崧睨了她一眼。
「壞哥哥。」她一啐。
「丑妹妹。」她小時候沒現在好看,黃毛丫頭一個。
魏青楓踩他一腳當做反擊。「再丑也有人要。」
「我要,我要,我要青楓。」衛擎風很是珍惜地將施暴的女友拉回懷中,她連打人都可愛得像個小女孩。
「都給你,你也未免太不挑了,這麼凶悍的女人你也敢要……噢嗚!妹呀,你這是要廢了你老哥嗎?」她真踩下去,還用腳跟用力在他腳背上旋了兩圈……明明這麼凶殘,怎會有人瞎了眼看上她?
魏青崧不是不疼妹妹,而是太了解她的本性,擔心她原形畢露,把好不容易釣上的男人給嚇跑了。
潮水一波波翻涌至岸邊,灰白色的沙子鋪滿海岸線,潮來潮往的潮汐一日復一日,等待著每天的旭日和晚霞。
如此平靜的日子又過了七日——
「看到沒,依山傍海好風景,前面窗簾一拉正對著淡水河口,一望無際的大海就在眼前,再往左邊看是101大樓,你爬到腿斷了都爬不到最頂層,千萬不要輕易嘗試,還有……」
「腿斷了怎麼爬上去,這時候該做的事叫救護車。」這是常識,小學生都知道。
「佛……」面皮發脹,嘴唇輕顫,被點穴似的黎志嘉睜大眼,眼中有淚光。
「佛什麼,你中風了嗎?青楓,你是醫生,你快點幫他看看。」要是年紀輕輕就生病,以後誰當他的經紀人。
魏青楓才剛取出針灸用的長針,電池斷電的男人倏地回過神來。
「佛祖顯靈了呀!我們的小自閉居然會說冷笑話,讓我震驚得無法動彈。」神跡呀!
老天爺終于開眼了。
「不要叫他小自閉,他只是生病了,病好了就和一般人一樣。」魏青楓有些不悅的糾正道。自閉癥不是無法根治,但需要時間,依程度輕重配合治療。
「啊!魏醫生是吧,你真是太厲害了,敬佩敬佩,小小的身體能撼動巨木,化腐朽為神奇,造天地萬物……」黎志嘉情緒激動的沖上前握住她手,非常用力地上下直搖。
可是他握手握得太久了,久到某個醋意橫生的男人一掌拍開他的手,沒好臉色的瞪著他。
「不許踫我的青楓。」他把她的手都握紅了。
「醫生,你看他是不是又發病了,我是他的超級好朋友,唯一的麻吉,最佳的死黨,還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偉大經紀人,他居然對我動手?!」黎志嘉深深覺得自己這些年的苦心都付諸流水了,居然遇到一個見色忘友的臭家伙。
「身兼數職,辛苦你了。」魏青楓回道。
衛擎風也不容易,活了二十七年,能信任的知已只有一個。
終于有人了解自己多年媳婦熬成婆的苦楚,黎志嘉假意拭淚。「我的汗水沒有白流,努力是值得驕傲的。」
「阿擎,我看他病得不輕,有歇斯底里癥狀,你確定他是你的朋友?」情緒起伏過大會讓病情加重。
魏青楓的一句話,瞬間將黎志嘉勝利的光輝給打碎了。
「他不是我的朋友。」他們沒有一起玩。
衛擎風這句不是朋友,黎志嘉覺得他的世界崩潰了,碎成一片片,他的身形縮小再縮小,擠在小小的角落。
「嗯,起碼不是物以類聚。」她可以稍微放心。
物以類聚?!他和那個小自閉?她的醫生執照是拿兩只鴨換的吧,庸醫誤人。
「他是我的經紀人。」小黎是他見過最會推銷的高手,巴掌大的木雕作品能賣到上百萬。
衛擎風不曉得他的創作有多受歡迎,每次只要新作品一推出,便會面臨瘋狂搶購,必須競標才能決定買主。
一名知名藝術評論家曾說過——看他的作品有如歷經滄桑的七旬老者用他的生命刻出一生的故事,細膩中見真情,刻劃里有感動,在情深與情淺留一處空白,教人一見很難不落淚。
再冷酷的人看了他的作品也會動容,從此改變了想法,他的木雕中有一種凝聚的力量,讓人在絕望中看見萌芽的希望。
「衛大師,你幾時變得這般風趣,討人喜歡,我用了十幾年的時間才讓你有一絲絲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