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看我的意思是,沒衣服替換?」應該要去哪買衣服呢?讓他想想。沒衣服替換?
虧他想得出這種結論!紀若寶顫抖著嗓音問道︰「你為什麼要對那些人這麼殘忍?為什麼不讓他們受一點小傷就好?一定要殺人嗎?人命是可以道樣輕輕松松就了結的嗎?」
他慢慢走向她,直直盯著她。
「你哭了?為什麼?」他好奇地觸模她臉上的淚水,一整個不明白。
「為什麼?因為有一堆人死掉了!你不懂嗎?」她無法置信地反問。
樊厲軍搖搖頭。「後羿說過,如果是有血緣關系或感情關系的人,那就會為其傷心難過,一般人都是這樣,我記得的,可是剛剛那些人跟你既沒有血緣關系,更沒有感情,為什麼你要哭?」
他的反應和疑問讓紀若寶相當挫敗,他似乎真的沒辦法理解對一般人來說很自然的情緒反應。
「算了!我不想跟你說話!」她有點賭氣地背過身去。
然後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過去,她再轉回身,發現長發男坐在床上滑手機,完全沒有要追問的意思。
這人有病嗎?一定是情感連結上的病!
最後,她先忍不住開口打破沉默,「喂!你剛才為什麼要救我?依你的個性,應該是把我留在那里,你能自己出去就好吧?」因為她非常確定,他這個人沒有一丁點的同情心。
樊厲軍放下手機,看向她,虛心求教道︰「對,一般情況我是這麼做的,但是我想知道為什麼你會因為跟你沒有任何關系的人,或是傷害你的人感到難過,甚至是為他們求情、掉眼淚,你是怎麼做到的?」
「怎麼做到的?這是每個人天生都有的同理心啊!」
「是嗎?可是我沒有。」
天吶,請問有沒有人可以教教她,要怎麼跟外星人溝通!
「算了……我不……我想洗個澡。」紀若寶原本想說「我不想講了」,但想到他一定就是按照字面意思做,到時又是她要拿石頭砸自己的腳無恥地先反悔開口。
「浴室在那邊。」樊厲軍抬手一指。
「我、我是說……衣服……」紀若寶展開雙臂,想讓他看清楚她身上因為他染上了多少鮮他隨便瞧了兩眼,下床,走到自己的背包前,從里頭拿了件短褲和襯衫扔給她——那些人懼怕他,見背包中沒武器就不多管了。
「先穿我的,現在出去有點危險,明天再去買。」
紀若寶接過衣褲走進浴室,這種情況也只能將就了。
必上門,她先將衣褲放好,打開老舊的蓮蓬頭,確定水聲夠大,她才放任自己掩面哭起來。
她很害怕,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
今天早上出門,她連手機都沒帶,若不是長發男帶著她,她還可以找誰?
案親雖然是商界大老,但外界對他的認知,只有不斷的緋聞和唯利是圖的性格,對于他的女兒怎麼了、在哪兒高就、人生有什麼規劃?完全毫不關心,就連父親對她也完全不了解。
所以如果她在這邊發生了什麼意外,甚至是死了,還會有誰掛念她嗎?
就像那些被長發男殺死的人……她的命,有比他們的值錢嗎?
紀若寶哭了很久很久,等到哭夠了,才把身上沾了血的衣褲換掉,再花一段時間洗著有可能也沾染鮮血的每一寸肌膚。
為什麼他可以不難過呢?為什麼他在傷害人時可以一點猶豫都沒有呢?
雖然那些人不是好人,但好歹也是人生父母養的,他怎麼就下得了手?
浴室外的樊厲軍耳力是經過訓練的,就算里頭水聲開得再大,他還是能听到那壓抑的哭聲。
他一手撫著胸口,很努力地想要借著她的哭聲,激起那機會渺茫的脈動,感受自己的心跳存在——但仍是一片死寂。
他慢慢地放下手,雙眼又恢復成兩汪死水,像沒靈魂的軀殼一般,在微弱的哭泣聲中,他制式地拿出筆電,開始準備搜索任務目標的相關數據。
餅了許久,當紀若寶整理好自己從浴室出來後,一雙眼已經哭得又紅又腫。
「不好意思,用得太久了,該你了。」她哭得連聲音都有點啞了。
樊厲軍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把筆電放到一旁,然後走到簡陋的梳妝台前,拿了一袋東西給她。「喏,剛剛去樓下跟櫃台人員買的。」
她接過,打開一看,這次紅的不是眼楮,是兩頰。「內……內內……內衣褲?!」她趕緊再把東西塞回紙袋里。「你你怎……怎麼知道我……我的尺寸?」
他上下瞄了她一眼。「目測。」
聞言,紀若寶馬上用雙手護著胸前。
「不趕快進去換嗎?你現在沒穿內褲不覺得怪怪的?」
樊厲軍如此直接的提問,讓她覺得血液都要沖破大腦了,她立刻拎起紙袋轉身沖回浴室,不過她太心急了,腳還被門坎絆了一下,直接摔了進去。「啊!痛!」他牽起嘴角,猜測著現在的她到底是難過多一點,還是羞窘多一點?
等紀若寶再次從浴室出來時,她的頭低到快掉到地上去了:,她直接鑽進被窩,將棉被拉到過頭,用行動示意他現在請假裝沒有她的存在。
但樊厲軍沒辦法對她的害羞感同深受,他走到床邊,拉下棉被,對著用手捂住臉的她說道︰「起來。」
紀若寶當然搖頭。
媽呀!讓一個大男人去幫她買內衣褲,還猜到她剛才除了他的衣褲外,里面什麼都沒得換穿……
為什麼她現在躺的不是流沙,直接將她埋起來呢?
樊厲軍可沒把她的拒絕當一回事,他直接將她從床上拉坐起來,並拉下她的手。
她今天莫名挨的兩個巴掌,力道不小,記得早上她借他橡皮筋時,臉可沒那麼圓。
原本還緊閉著雙眼的紀若寶被臉頰突如其來貼上的冰涼感嚇了一跳,睜開眼才知道原來是長發男在幫她冰敷。距離很近,一張俊臉幾乎一覽無遺,若是平時,應該要臉紅心跳的吧?但此刻,她滿腦子想到的都是稍早那好似血腥大屠殺的畫面,使得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下。
「你怕我?」這樣的表情,他在每一個任務目標身上都看過。
「不是怕,是還沒辦法認同跟接受。」
樊厲軍往前挪了一下,想繼續幫她冰敷,但看她又退了一下,干脆把冰袋直接交給她。
「你自己來吧,至少敷個十分鐘,明天才會比較好一點。」
將床上原本裝著冰塊的小塑料袋收一收,他如她所願地退離她的視線,回去繼續用筆電。
敷著臉的紀若寶心情很復雜。雖然她無法認同他的所作所為,但今天要不是有他,她的下場不知道會有多淒慘,她猶豫了一下,轉過身面向雙人床的另一邊,小聲的道︰「那個……今天謝謝你……」
樊厲軍盯著屏幕,手指不停敲打,勾起一抹嘲諷的微笑。「謝什麼呢?你現在之所以有機會向我道謝,還不是我做了那些你無法認同的事?向這樣的人道謝,你心里好過嗎?」
她看著他的側臉,反問道︰「那你心里都不會不好受嗎?」
他的態度這般平靜,可見得打打殺殺對他來說早已司空見慣,他是怎麼習慣的?
「沒辦法覺得好受或不好受。」
他的回答讓她不自覺緊緊皺起眉頭。這是什麼意思?
知道她疑惑,樊厲軍停下手邊的工作,拉住她的一只手,貼上自己的左胸門。
「這里,沒有東西。」
紀若寶更加疑惑了,她怔愣了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察覺到不對勁,她狠狠嚇了一跳,猛地縮回手,另一只手里的冰袋也跟著掉在床上,她瞪大雙眼瞅著他,驚呼道︰「你……你你沒、沒、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