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非面不改色,攥緊空著的右手。
「我開開玩笑姑娘竟當真,我怎麼舍得你呢,留在這陪你也是無妨。」
她大喜,嬌嗔道︰「真是的,騙得人家心神不寧。不過我瞧你那堂妹礙事,待會咱們把她殺了,留著紫花安魂草自己用。」
「嗯,照你說的。」他右手漸漸凝聚真氣,看準每個可能的時機。
第6章(2)
兩人到了後院,拐個彎,到了馬廄。
「喏,這便是我的十三匹駿馬。」她痴迷地看向馬兒們,即便需天天費心照料,卻不生厭。
馬三娘偎在荀非胸膛上,美男子與駿馬,她真是好享受好享受啊。
她伸出藕臂,嬌滴滴地說︰「這些馬我花了大半生才找來,不能送給小扮兒,但可借你玩玩。」
荀非見她分神,抓緊時機,舉起右掌,眼看就要往她天靈蓋劈下去。
「美則美矣,只怕中看不中用。」輕喘女聲自後方傳來。
荀非一愣,右手停在半空中。
「小妮子好大膽,居然敢批評我的愛馬!」馬三娘聞聲大怒,猛然回頭,卻見荀非停在半空中的右掌和滿面的殺意。
馬三娘推開他,失聲叫道︰「你要殺我?!」
荀非見再也瞞不了,遂照實答道︰「是又怎樣?」
這一掌,將她的意亂情迷全嚇跑了。見荀非移步他堂妹前方,似乎怕她出手傷人,終于明白了過來。
「哈哈……哈哈哈哈……」她怎會看走眼呢?從頭至尾,他就是護著他堂妹的呀。
「哼,想要紫花安魂草,也得看你有沒有本事!」
荀非低聲道︰「不是叫你等我嗎?」這下,可讓墨成寧瞧見他陰狠的一面了。
墨成寧輕輕壓下荀非蓄勢待發的手,笑道︰「牆上有麻藥,我悶得慌,就出來散散步。」
待她要抽回手,五指卻被荀非反手握住。
「那好,你待在我背後,不要亂動。」
「荀……」她抽出縴指,拍拍荀非有些發顫的手,繞到他前方。
「馬姑娘,咱們不會殺你,我有稀世珍寶能和你換紫花安魂草。」
馬三娘抬高下巴,思索半晌後,冷冷道︰「說,什麼東西?別跟我說是你手里牽的丑白馬。」
「正是它。」
馬三娘一怔,隨即怒道︰「你耍我!」
墨成寧正色道︰「馬姑娘,我沒誆你。我這馬雖貌不驚人,卻有特殊能耐。」
「說,別拐彎抹角。」
「這馬,不怕誘駒子,不被誘駒子氣味引誘,就算被咬,也不會發狂。」
馬三娘瞪大眼楮,咬住下唇,顯是不信,卻又希望其所言不假。
「胡扯!這世上哪有抵抗得了誘駒子的馬?就……就算有,你要如何證明?」
她並不知馬兒只要中過誘駒子的毒,便會對其毒無感,當然無法想象會有這等不怕誘駒子的馬。
「我這兒有誘駒子做成的馬飼料,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誘駒子光是給人服用已是難求,這小泵娘居然還有用誘駒子做成的馬飼料!
「你們……究竟從何處來?」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請選一匹你的愛馬來試試誘駒子吧。」
「我的馬會不會有危險?」
「我會治好它。哥哥,待會馬姑娘的馬一失控,請你制住它,好讓我治它。」
「這是當然。」荀非有些詫異于她的冷靜,直至此刻,他才真真切切感受到,眼前的姑娘,已非九年前那個畏畏縮縮的墨成寧了。
「你要敢傷我的馬半毫,本姑娘絕對跟你拼命。」
「馬姑娘請。」墨成寧輕甩衣袖,伸出食指指向馬群。
馬三娘暗忖自己太過低估了這小泵娘,明明剛入莊時看起來天真無害,現在居然每句話都強硬到讓人無法違拗反駁。她皺起鼻頭,悶聲挑了一匹去年才入莊的西域棕馬。
「別傷了它。」語氣雖冷,卻隱有三分懇求。
墨成寧拉過韁繩,盯著眼前高大的西域棕馬,強壓下內心恐懼;荀非將一切瞧進眼里,知道她總要跨過這一關,便忍住替她牽過馬的沖動。
她凝視棕馬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把混合誘駒子的草料九子交給馬三娘。「你喂吧,免得你待會說我在飼料上動手腳。」唉,要她喂這麼高大的馬兒,她果然還是做不到。她哀怨地看苟非一眼,荀非見狀,忍俊不禁,揚起嘴角。
馬三娘可沒興致看兩人眉來眼去,她緊張兮兮地給白馬投去一顆飼料,白馬意興闌珊地瞥了一眼,卻沒反應。
「你誆我!它怎麼不吃?!」
「這證實我這匹白馬對誘駒子的氣味不感興趣。」她模模白馬下頷,示意它吃飼料,白馬乖巧地咬起草丸,嚼了起來。
馬三娘確認它吞下飼料後,咽了咽口水,再把余下飼料拿至棕馬面前,就見棕馬蠢蠢欲動,似隨時要撲上來。
她一咬牙,攤開掌心,棕馬立時咬走草九嚼食。正當馬三娘感到奇怪為何棕馬沒反應時,便听墨成寧大叫︰「馬三娘退開!」
一抬頭,馬兒已人立而起,陷入狂亂。
荀非見狀,飛快竄過去扯住韁繩。
馬三娘見愛馬發了瘋似地扭動踩踏,似極為痛苦,不禁急得掉淚,哭喊道︰「誰來救它!求你!你要那撈什子草統統拿去,救它!」
墨成寧快步至苟非身旁,掏出沾了緋色粉末的銀針,快速在棕馬月復部刺下十來針。
棕馬頓時眼神渙散,倒地昏睡。
「它怎麼了?!」馬三娘驚惶追問。
「馬姑娘別擔心,它睡醒後就沒事了。」
馬三娘斂了斂容色,覺得方才丟臉至極。
「如何?以白馬交換紫花安魂草不吃虧吧?草兒沒了,明年還會長出來;馬兒走了,你就再也遇不上了。」
「換!當然要換!」想到以後可以進入噬魂森林尋找誘駒子來養顏,讓她很是心癢。
「我去拿紫花安魂草給你。」得到了「神奇」白馬,她有些飄飄然。
「不必了,」墨成寧自內袋掏出三株紫花安魂草。「我在灶房看見,先拿了。」
荀非見藥草已得手,冷聲道︰「告辭。」兩人隨即離莊。
馬三娘呆立原地,喃喃道︰「她既已取了紫花安魂草,大可偷偷離去,為何還要贈我神奇白馬?若她再狡猾些,本姑娘豈不是什麼都沒有?話說回來,她使針的手法似曾相識啊……」
出了莊,荀非施展輕功,挾著墨成寧奔了一陣,才以唇哨喚回烏騅馬。墨成寧冷汗直流,雙腿癱軟,不敢相信兩人終于帶著藥草安全月兌身。荀非心知她定是用了十成十的勇氣,現下肯定精疲力竭,便扯著韁繩,要烏騅馬慢行。她心神頓松,披著他覆在她身上的袍子,側臉貼靠他背後,任神思馳遠。
「師哥!墨姑娘!你們可回來了,我這兩天吃不好睡不好很是擔心哪。」
「是嘛?余平,你不挺會享受的?」荀非指指桌上冒煙的鐵觀音。
「不泡白不泡啊……呃,我是說,我先差小埃去燒水,好讓你們沐浴洗塵。」
「麻煩你了。晚些我有事情交代你,今晚先別出客棧。」
余平頷首,走到門口回身問道︰「師哥,你們……有沒有成功尋到李玦的落腳處?」他在酒樓承受諸多白眼,沒道理白白犧牲吧?
「尋到了。說起來這次墨姑娘貢獻不少心力,只賠掉一匹白馬。」他回想起她使計讓馬三娘相信那是一匹擁有「神奇能力的馬」,側過頭笑道︰「寧妹什麼時候也學會作戲啦?」
「哥哥,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墨成寧回以一笑。
見兩人態度親昵,還稱兄道妹,余平月兌口道︰「不是叫夫唱婦隨嗎?」
墨成寧聞言垂下雙眸,荀非則眯眼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