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為什麼每星期都辦派對嗎?」東方行傲知道她在哭,所以不看她,坐在等待椅上靜靜說著。
不管她到底有沒有在听,他依舊自顧自的把話說下去。
「我母親在世的時候,也很喜歡參加派對,她這輩子最喜歡的事情,除了彈琴,就是飲酒,參加派對。」
邢見幸耳邊傳來他低沉的說話聲,不過,吸引她從自我恐慌中回過神來的是他聲音里壓抑的痛苦。
她動作僵硬地轉頭看向他。
東方行傲察覺了,從胸前的口袋里拿出溫熱的手帕,輕柔的撫去懸掛在她冰冷頰上的破碎淚珠。
當他修長的手指觸及她的臉時,她輕輕顫了一下,下意識往後縮,這一次,他沒有強勢地拉回她,不過,手中拭淚的動作依舊溫柔地進行著。
「我小時候很恨她,不懂為什麼她寧願花時間跟別人相處,卻不願意陪我一分鐘,那時候的我平均一年大概只能跟她吃一次飯,為了報復母親,我高中畢業後,便有計劃的到歐洲各國游歷不跟任何人聯絡,直到有一天,我父親出現在巴黎機場等我——」他說到這里,力持鎮定的表情瞬間閃過一抹深深壓抑過後的痛楚,盡避很快,但她依舊清楚看見了。
「當我看見父親的時候,沒有想太多,只是很意外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他揚起苦笑,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有一瞬間我以為只是巧合,直到我走近一看,發現父親臉上有奇怪的水珠時,才意識到,是母親出了事……」
邢見幸听到這里,不免狠狠倒抽了一口涼氣。
斑中畢業時他才多大,居然已經得面對如此重大的變故?他又是怎麼熬過那段日子的?
生命有時候確實充滿殘忍,頓時,她看著他的眼神注入了濃烈的不舍與心疼……
「……從那時起,我就再也沒機會跟母親說話了,連最後一面也是看見美麗的她靜靜躺在棺木里,被一堆玫瑰花簇擁著的模樣……有段時間,我用盡全力想要記起我們說過的最後一句話到底是什麼?不過,後來我才發覺,那根本一點意義也沒有……」
望著他努力對抗過去傷痛的模樣,邢見幸仿佛看見當年那個年輕受挫的他,突然之間好想伸出雙手,給他一個充滿支持的擁抱。
「……不管我們說過什麼話,卻都沒有說過一句簡單的我愛你……我愛你……從頭到尾不過三個字,我們卻從未跟對方說過……」
听著他誠摯的剖白,邢見幸胸口一緊,一顆心霎時變得又軟又熱,再也壓抑不住排山倒海的疼惜,伸出手輕輕握住他放在大腿上,緊緊握成僵硬拳頭的雙手。
他渾身猛然一震,原本緊蹦的身體漸漸軟化,冰涼空洞的黑眸逐漸回到現實。
「我惡搞現在的生活,有一部份的原因是想懲罰自己,有一部份則是想更貼近母親熱愛的生活……」
東方行傲松開拳頭,改捧起她的雙手,小心翼翼握在自己寬大的掌心里,黑眸直視她。「別擔心,我不會讓你發生跟我一樣的事。」
聞言她喉頭猛然一酸,熱淚又開始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
他為什麼對她這麼好?他明明就不是一個天生溫柔的男人,可是他卻對她付出全部的坦白跟關懷……
「你母親絕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漸漸的,邢見幸止住了眼淚,明知道他不過只是在安慰自己,但當她凝望著他篤定的眼楮時,居然就這樣深信他一定能說到做到。
就在她止住眼淚的那一秒,手術中的燈熄了——
第5章(1)
東方行傲甩上電話,不敢相信不過就是一顆心髒,居然還要等半年以上?
邢見幸的母親在醫護人員的搶救下雖然情況暫時穩定了,但她的心髒早已不堪使用,結果還是一樣,如果不能盡快進行換心手術,一切努力都將再度化為烏有。
邢見幸依舊打起精神努力工作,每天下班都在家里跟醫院之間兩頭跑,每次看見她眼眶底下的陰影,東方行傲的心便會隱隱揪緊。
「咦?今天怎麼沒有滿地空酒瓶?」
星期一,邢見幸一進入他的別墅,立刻驚訝地低呼。
東方行傲坐在舒適的沙發上邊喝咖啡,把電話丟在一旁,假裝在看雜志。
道理很簡單,現在他已經不需要透過那些月兌軌的行為填補內心的空虛了,因為他有她,還有她的母親。
「早安。」她走到他面前,微笑道早。
「早、早安……」看見她開朗的模樣,東方行傲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她先左右打量一番,苦惱地皺起眉頭。「老板,今天這里好干淨,有打掃的必要嗎?」
又叫他老板?東方行傲不悅地挑眉。
「誰說沒有?」他扔下雜志,大手隨便一指,看也不看地指揮。「你去把廚房的灰塵掃干淨,大概掃一下就可以,一個小時後過來找我,我另外有事情要給你做。」
大概掃一下?
邢見幸困惑地皺起眉,既然要做就要做好,什麼叫「大概掃一下」?
她莫名其妙地看著他。「老板,廚房很容易藏污納垢,整個要清干淨一小時根本不夠。」
東方行傲一口氣將苦得要命的黑咖啡一次喝光。
她眼睜睜看著他,有這麼渴嗎?
「上次已經跟你說過,不要再叫我老板。」東方行傲「鏘!」一聲放下杯子,表情透露出極大的不滿。
那天,他們一起守在床邊,等著她母親醒過來之後,還一起跟伯母小聊了幾句話,在伯母了解的目光下,他乘機要求她叫自己的名字就可以,還對伯母說可以把他當成像兒子一樣的晚輩。
不管邢見幸願不願意,伯母現在拿他當成半個兒子使喚是不爭的事實,她老人家還故意要他幫忙接送她回家炖雞湯、端茶、倒水什麼的。
在那之後,他又出入醫院幾次,趁她到補習班教課時代為陪伴她母親,每一次過去,他都會帶營養師專門料理的營養餐給伯母。
才短短幾個星期,伯母就已經胖了四公斤,不但氣色變好了,也有精神多了。
「是,行傲先生。」刑見幸也不多爭辯,轉身走進廚房,打算卯起來清洗,她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
那天在醫院真是一大失策,也不清楚是老媽從中鼓吹,還是被他幼年喪母的自白影響,當時她真的沒辦法看著他的眼楮跟他唱反調,只能答應他改掉稱呼。
「等一下,你剛才不是說一小時不夠嗎?」他又出聲喚她。
「給我兩個小時好了,我應該可以搞定。」廚房里傳出她的聲音。
東方行傲轉念一想,又改變了主意。
「我不要你清理廚房了,幫我準備兩份早餐。」
朝令夕改,說的大概就是他現在這樣。
邢見幸在心底嘀咕,小心確認︰「你確定?」
「限你半小時之內,把早餐端到我面前。」他重新拿起雜志隨意翻看,結束了談話。
用不到半小時,二十分鐘後她就把兩份豐盛的早餐擺在他面前。
「你約的人還沒到?」邢見幸放下餐盤,隨口問。
他哪有約什麼人,另一份早餐是她的。
東方行傲懶得開口解釋,指指身邊的沙發說︰「你坐下,把早餐吃完。」
她張大眼。「這份早餐是給我的?」
「別吵,吃完早餐後听一下MP3里的音樂。」他拿出MP3給她。
「听音樂?」她困惑地看他一眼。
他又想干麼?
「照辦就是了。」他催促,不忘叮嚀一句。「音樂要認真听。」
邢見幸心底雖有疑問,但仍乖乖坐下,已經習慣了他的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