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不妥?東方行傲不悅地挑眉,認真研究這件事,佔便宜的那方應該是她才對。
「那是你的問題,你自己想辦法。」說完,他又躺回床上。「對了,樓下的窗簾可以稍微打開一下,屋子里面的確需要曬曬太陽。」
他閉上眼,決定要在腦子里把譜到一半的曲子完成,再到琴室把曲子寫出來。
「人也需要!」說完話,刑見幸真想立刻一口咬掉自己的舌頭。
不要雞婆。
事關好友的工作,絲毫冒險不得,她一次又一次不斷提醒自己。
「一次一點。」他不想趕跑滿腦子的靈感。
「是,老板。」刑見幸飛快補上這句,同時很慶幸這次老板沒有再對她的「美意」吹胡子瞪眼。
東方行傲听見她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不自覺露出久違的真心淺笑。
他向來厭惡一般人自以為是的說教態度,但她說的話他卻不覺得反感。
大概是她的態度很坦誠又認真吧!令他無法將之隨意拋諸腦後。
她是他見過最雞婆的女人,而且還是最糟糕的那種沖動型雞婆,第二次見面,她不時懊悔、不時驚訝,變幻萬千的表情實在很有趣。
這一天,在刑見幸乖乖下樓打掃時,東方行傲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但是工作出奇順利,竟然連續寫出兩首歌。
***
全世界的人都瘋了嗎?
此刻,星期五的深夜,刑見幸看著眼前躺在草地上、全身濕漉漉的性感男人,不敢相信這種事情居然會發生在她身上!
一個晚上遇到兩宗自殺事件,老天爺是不是嫌她過得太輕松,所以故意出這種人生考題來考驗她?
今天從補習班下課後,她照例到醫院看母親,母親的狀況越來越糟,醫生說如果再等不到適合的心髒動手術,恐怕病情會很不樂觀。
她在醫院待到晚上十一點才離開,騎著腳踏車回家,途中經過一座大橋,她眉頭深鎖、心事重重,除了擔心得盡快安排動手術的事之外,最讓人煩惱的是龐大的醫藥費。
一下子要她去哪里生出這麼多錢?
就在她思考著要再多找份工作增加收入的當下,她突然發現橋邊站著一名穿著病患衣服的男人,那人臉色灰敗地望著橋下的水面,似乎有想不開的念頭。
「伯伯!不要沖動!」來不及細想,她下意識地叫出聲。
只見伯伯轉頭看她,停止了跨出圍欄外的動作。
刑見幸馬上跳下腳踏車,小心翼翼地靠近伯伯,好聲好氣地規勸對方不要隨便放棄自己的生命,同時衡量情況,如果萬不得已非得跳下去救人,以她曾是游泳校隊的泳技、大學時還參加過兩年的水上活動社,有在山里小懸崖玩跳水的經驗,應該可以幫助她順利救人。
而且她曾經參加過救生員訓練,來過這里實習,對這片水域還算熟悉,現在,她只能祈禱晚上的水流沒有那麼湍急。
伯伯本來沒有理會她,直到她開始掏心掏肺,跟他分享自己真實的故事——
「伯伯,我知道在病床上躺久了很難受,我母親也跟你一樣住在同一間醫院,每天都要跟自己的身體奮戰,但是她沒有放棄,她需要一顆心髒才能繼續活下去,她現在還很有信心的在等待著。」
「我的病,不是一顆心髒就可以解決的。」老伯伯愁容滿面,跨出欄桿外的那一腳在半空中晃呀晃。
第2章(2)
刑見幸看出他的猶豫,馬上乘勝追擊——
「伯伯,你不為自己想,也應該為你的家人著想,如果你自殺的話,他們心里會有多難過,你知道嗎?如果有一天我母親放棄了自己,我一定會責怪自己一輩子的,畢竟都是我的錯,沒有能力給她最好、最有效的治療,所以才會讓她作出這樣的決定。」
刑見幸停頓,看見伯伯臉上的堅決表情稍微松動了一下。
「不……我的情況比較復雜,而且我沒有子女,就連我溜出醫院也沒人注意到……」伯伯的話尚未說完,耳邊傳來引擎熄火的聲音。
太好了,終于有人發現這里需要協助。
刑見幸腦中剛閃過這個念頭,立刻听見「砰!」一記強而有力的甩車門聲。
她還來不及回頭,一抹高大身影毫不猶豫地沖過她身邊,無視于她跟伯伯的存在,「撲通!」一聲直接從大橋上一躍而下。
她愣住,現在是什麼情形?
刑見幸呆呆地和伯伯互看一眼,接著,他們的視線不約而同看向旁邊那輛頂級跑車,再次證實剛剛的人影不是他們的錯覺。
「我不會游泳。」伯伯連忙舉起雙手。「而且……我……我也該回……回去了。」
「伯伯,你快回去報警,我先救人要緊。」
反應過來後,刑見幸交待伯伯記得報警,而後迅速月兌下外套,深吸一口氣後縱身跳入河里救人。
幾分鐘後,她使出吃女乃的力氣把男人拖上岸,稍微喘息個幾秒鐘,她立刻對男人施以人工呼吸。
她很幸運,這片水域情況比她想像中穩定許多,她才能順利將人救上岸。
在兩人嘴唇相踫的那一秒,刑見幸微微瞠大水眸。
這男人沒昏過去?
發現對方睜開眼楮看著她,她雙手抵在對方胸口想起身,不料男人強健的雙臂選在這時候發揮功用,從背後將她牢牢鎖住,擁著她吻個不停。
可惡!罷才在水里的時候如果他也願意稍微使用一下自己的雙臂,她現在就不會累得跟狗一樣。
刑見幸差點被對方吻到斷氣,她一定是遇到神經病,而且還是病情最嚴重的那種!
「你——」她好不容易掙月兌男人的懷抱,正想開罵,卻突然認出眼前人,震驚到忘了說話。
「嗨,魚缸小姐。」東方行傲從容地跟她打招呼,吻她的感覺真是出奇的美好。
沒想到他們會在這里巧遇,他突然有種重生的感覺,看到她就覺得很開心……
他已經很久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開心了。
和一屋子人在派對上飲酒作樂並不開心,說穿了,那只是放大自己的空虛罷了。
因為體認到這一點,所以他才會受不了,獨自駕車離開,擺月兌滿屋子的人與笑聲,把現實所有一切遠遠拋諸腦後。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投身于冰冷的河水中,每當被那種虛假的氛圍包圍住時,只有置身冰冷的河水里,他才能稍微感覺到自己還活著,而非只是行尸走肉。
他不怕死,真正令他恐懼的是——虛度一生。
然後她出現了。
像空無一人的黑暗世界,終于透進一絲觸動人心的微弱光線。他下意識游向她,任憑她小小的手牽引住自己寬大的手掌,那一刻,他感受到從未有過的溫暖。
因為她的出現,瞬間,他像擁有了全世界。
他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清楚感覺到自己清晰的心跳。
刑見幸不可思議地緊盯著他,不敢相信自己剛才救起的神經病,居然是——他?
「你——」她還是很難接受自殺男是自己的老板。「喝醉了?」
「沒有。」東方行傲松開手,單手撐坐起來,揚起刺眼的燦爛微笑。
「所以你剛才是頭腦清醒地跑來自殺?」她笑不出來,很生氣、非常非常生氣。
「我沒有要自殺。」他不當一回事地笑了笑。
「但是你的確從上面跳下來。」她指控。
「你不是也跟著跳下來?」東方行傲伸出一只手想抹去她頰邊一小點髒污,卻被她皺著眉揮開。
「我是為了救你!」她提高音量強調,清清楚楚告訴他——他們之間天大的不同。
「所以從上面跳下來的,並不完全都是想自殺的人,對吧?」這才是他真正想表達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