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針見血,綠兒張著嘴,半晌吐不出聲音。
莫亮珍撇撇嘴,打了個哈欠,「算了算了,不為難你了,快領路吧,應付完太後娘娘,我還想回去睡個回籠覺,這七早八早被挖起床,還真是件痛苦的事。」說著,她伸起懶腰來。
綠兒瞧著有些傻眼。寶妃娘娘美則美矣,可行為舉止哪有一個高貴端莊的皇妃該有的樣子?想來娘娘嘗盡人間冷暖,八成是傷心過頭後自暴自棄到連形象都不想顧了。
莫亮珍伸完懶腰,催促道︰「還杵著做什麼?走吧。」
「是,娘娘這邊請。」綠兒不敢再廢話,忙引路,不一會就到太寧宮。
呂氏得知她來,沒馬上召見她,而是讓她在外頭罰站。
外頭的太陽開始轉烈,曬上半個時辰人就暈了,更何況莫亮珍已經站了一個時辰。要不是綠兒在一旁拼命給她掮風擦汗,現下她汗都要滴濕衣裳,極有可能昏倒。
「娘娘再忍耐一下,听說太後娘娘殿里有人,晚些就會喚您進去了。」綠兒邊替她掮風邊說。
她冷笑,「既然母後殿里有人,那就無須這麼早將我叫來。」這擺明是給她下馬威,想當初那對自己和顏悅色的人,這臉翻得可真快。
「寶妃不用急,母後召你進去了。」由太寧宮里出來的不是別人,是玉妃劉瓊。
莫亮珍瞧著前面的女子柳眉如畫,眼眸清亮,有股靈秀嫻雅之美,難怪朝臣都喜歡她,這股端莊哪是自己比得上的,陛下應該也是看上劉瓊這點吧……
她皮笑肉不笑的問︰「原來是你在里頭陪著母後,母後這會得空了嗎?」太後拉著劉瓊在里頭舒適的坐著,讓她在外頭罰站,這是要清楚的讓人知道這宮里誰疏誰親、誰最尊貴,表明劉瓊才是這宮里宮外都受重視的人,而她只是個陪襯。
「對不起,母後找我說話說得久了些。」劉瓊一臉歉意。
她冷笑說︰「無妨,反正我喜歡曬太陽,剛巧這曬一曬,人精神多了,進去見母後才能打起精神來不出錯。」她處境再差,也不會輕易在人前示弱。
「那……我走了,你進去吧!」劉瓊點頭,不再說什麼,緩緩離開。
「娘娘,太陽越來越烈了,您真曬出精神了嗎?可奴婢快不行了。」綠兒見太陽已日正當中,只覺得自家主子沒倒,她可能先倒了。
莫亮珍看綠兒果然一副快虛月兌的模樣,便道︰「好吧,咱們進去吧。」她其實也熱得受不了,既然劉瓊走了,自已再逞強也沒意思,便進去太寧宮。
第十二章進宮受罰心無悔(1)
莫亮珍一進太寧宮,見曾子言也在,她心下一冷,方才這兩人連同劉瓊這是在密商什麼嗎?
照理說曾子言見到她這個寶妃得先見禮才對,但他卻坐著不動,完全不將她放在眼底,莫亮珍索性也忽視他,假裝沒看見這個人,直接向呂氏問安,「臣妾給母後請安。」
呂氏冷眼看她,態度冷淡不屑,「起來吧,哀家找你來沒別的事,就想瞧瞧你安不安分。」
她低眉,「臣妾進宮後吃飽睡,睡飽吃,安分到可與豬相比,所以還請母後放心。」「若真是豬就好了,哀家也不用見你就生煩。」呂氏說得不客氣,一點情面也不給她。「母後惱什麼?橫豎她就是個廢人,待在宮中除了吃閑飯,是一點功用也沒有。」曾子言惱她忽視自己,進來後看都沒看他一眼,趁機補上一刀。
「母後與益王殿下說的是,臣妾沒什麼用,又不懂阿諛奉承的功夫,為了免得母後生煩,母後以後還是別召見臣妾了。」
「母後,瞧,她這舌還是一樣利,真以為自己被封了個寶妃進到宮里就能升天了。」
「莫亮珍,哀家是瞧在國相的面上才勉強接受你的,你別不知好歹!」
她淡聲說︰「臣妾沒有不知好歹,只是不知母後原來這麼賣祖父的面子。還以為您並不喜歡莫氏一族,特別是臣妾死去的爹娘。」
呂氏愀然變色,「大膽,還不給哀家跪下!」她頓時怒不可遏,原因自然是痛處被戳。
當年呂氏嫁莫府不成才進入皇家,這事知道的人雖多,可沒人敢提,現下莫亮珍當面提起,無怪乎她惱羞成怒。
莫亮珍不嗦,當即跪下,想著自己既然說了,就不怕得罪呂氏。
「母後息怒,這女人不知輕重,就將她交給陛下罰吧——瞧,陛下來了。」曾子言瞧向門口,那里正站著曾子昂與劉瓊。劉瓊才剛走,現在又回來,顯然是專程去請曾子昂過來的。
莫亮珍許久沒有看見曾子昂,這一見,她心髒猛地彷佛受到一下撞擊,目光如深陷泥沼般移不開。
曾子昂攜著劉瓊入殿後,只朝跪在地上的莫亮珍看去一眼,便面無表情地掠過,似乎視若無睹。
她見狀,一股難言的委屈與氣惱油然而生。
「母後,寶妃做了什麼惹您不悅嗎?」劉瓊見莫亮珍跪著,不安的朝呂氏望去。
「哼,她連哀家都敢忤逆,這樣的女子居然也能進宮里來封做皇妃,真是笑話一件!」呂氏氣憤的說著,這明顯是說給曾子昂听的。
曾子昂故作吃驚,「母後,朕記得您之前還推薦朕封她為妃,朕才會勉強讓她進宮來。」
這話一出,呂氏頓時尷尬了,「此一時,彼一時,當時哀家也是教她給騙了,才會推薦她的,這會才知她原是個大逆不道之人。」
「喔?敢問母後,寶妃如何大逆不道了?」
「她竟敢提——」呂氏聲音戛然而止。
曾子昂擰著眉頭,神情極認真的追問︰「她竟敢提什麼?」
呂氏的臉孔瞬間漲紅,哪里好意思再提當年自己被棄的話,只能氣得張眼瞪視,咬牙切齒。
莫亮珍低著頭,嘴角閃過一絲笑意,這男人該不會是來幫她的吧?
曾子言替呂氏解圍,「陛下,總之寶妃虛僑恃氣,對母後出言不遜,根本目無尊長,她是陛下的妃子,還請陛下處置,總不好讓人以為陛下放縱妃嬪忤逆太後。」
他自是曉得母後當年的那一段,雖母後進宮不久即生下自己,父皇大喜將其晉升為皇後,可他曉得母後始終郁郁寡歡。
尤其幾年後姚氏生下莫亮珍,母後更是滿心憤愾,當四下無人時,常罵他們是奸夫婬婦,生下的也是孽種,她這般憤世,一直到莫亮珍的父母意外落湖身亡才消停。
而近年來只要听到莫亮珍又讓人罵,她便開心,常私下對他說,這個莫亮珍沒錯,做得好,孽種哪有正常的,這般行徑才擔得起孽名。
「益王說的極是,不管怎麼說,身為媳婦就不該對婆婆不敬,寶妃該懲。」曾子昂點頭。
莫亮珍抬頭朝他望去,直視那張冷峻的臉龐,而他也正看著她,那幽深的眸子完全不帶情感,她心中忐忑不定,頓時不確定他是不是來幫她的。
「寶妃,你可認錯?」曾子昂沉聲問她,那淡漠的目光帶給人威懾力。
「臣妾只說了實話,不知錯在哪。」
「瞧瞧她說這什麼話,她想氣死哀家!」呂氏暴跳如雷。
曾子言道︰「陛下,您還多問什麼,直接罰了!」
「朕覺得罰輕了對不起母後,益王認為朕該怎麼罰?」
曾子言驀然惡笑起來,「若陛下問臣的意思,那就讓她出去曬太陽吧,方才臣听見她對玉妃娘娘說,她曬太陽能精神些,見了母後才能少犯錯,顯然她方才太陽曬不夠,現在腦袋才會不夠清醒,還得再曬個幾個時辰才成。」
聞言,莫亮珍臉色發青,稍早太陽還沒這麼烈,現已正午,若此刻曬到太陽下山,必中暑昏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