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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運年年(上) 第23頁

作者︰千尋

玩水?春天眼底透出一絲驚惶。

夏天連忙搖頭,說︰「養娘知道會拿大棍子打人的。」

「她敢?!那個什麼鬼養娘的,要是敢來這里,我就拿大棍子把她打出去!」莫離義憤填膺,滿臉忿忿不平。

衛左說︰「她要是敢來,我把她綁起來吊在樹上,讓你們拿水往她身上潑,好不好?」

想到那個畫面,夏天噗地一聲笑出來。

原來玩水不是壞事哦,春天眉頭開了,大大的眼楮彎了,他在笑,可是莫名其妙地鼻子酸酸、眼楮熱熱,眼淚自已滾下來。

春天強忍淚意的表情讓人心疼不已,顧綺年握住他的手,鄭重堅定地說道︰「春天、夏天,記住姨的話,只要你們在我身邊一天,我就不允許任何人欺負你們,心里有什麼話,一定要告訴我,不要藏著憋著,喜歡要說、不喜歡也要講,高興、不高興通通要告訴我,讓我知道,好不好?」

兩個乖巧的孩子點點頭,莫離心疼地往他們盤子里放兩片饅頭,催促他們快吃。

彼綺年沒陪著吃,逕自走到書房。

她從抽屜中取出兩張紙,細讀一遍,走回廳里,交給莫離。

「阿離,這是兩份食單,你去問問福滿樓的許掌櫃願不願意買下食單,我不確定可以賣多少錢,你盡量和他討價還價,能多賣一點是一點。

「拿到銀子,你先去成衣鋪子買幾套小孩子的衣服,訂兩床被褥,再帶一些麥芽糖、黑棗和紙筆回來,春天夏天長這麼大了,應該開始讀書學認字。」

她不確定食單能不能賣得出去,但上回在福滿樓里露一手,也許有機會。

「好,我馬上去。」莫離把盤里剩下的饅頭全塞進嘴巴里。

春天、夏天見狀也學她,塞得嘴巴鼓鼓的,模樣可愛極了,逗得一屋子人全笑開。

「想不想和小雞小鴨玩?」

「想!」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一起點頭一起笑、一起露出期待的目光,那畫面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彼綺年把他們抱下桌,一手牽一個,領著他們到後院。她多囑咐兩句,讓春天、夏天別亂跑,尤其大人不在身邊,絕對不可以靠近池塘。

春天、夏天乖乖點頭應下。

走回廳里,衛左已經把桌面收拾好,碗盤洗淨。

彼綺年搬著柴火走到浴房外頭,浴房里有個用石頭砌成的大浴池,下方是挖空的,用來放柴燒火,直接把池子里的水加溫。

搬進來這麼久,她從沒用過浴池,平日洗澡都是在灶房燒一鍋水,再提到浴房里用,總覺得泡澡費柴費水,不符合經濟效益,但為了春天、夏天,她決定奢侈一回。

衛左看見顧綺年在添柴,自動自發拿起水桶,來來回回把浴池注滿水。

天氣有些熱,水溫不需要太高,等柴火燃起,她就回到主屋打掃收拾。

她和莫離分住在兩間下人房,扣掉用來吃飯的小廳、書房,只剩下這個房間可以睡人,就讓孩子睡在這里吧,床夠大,春天、夏天再會翻騰也摔不下來。

做出決定,她開始 桌子,把僅剩的一套被子拿出來曬,再把里里外外徹底打掃一遍。衛左挑完水,再把廚房的水缸注滿後,走進主屋,「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

看著他的臉,顧綺年惡作劇一笑,回答道︰「有啊。」

她轉身,拍拍已經收拾好的木箱,說︰「這里面是孟側妃的衣服首飾,麻煩你送到主子跟前,轉告你的主子——

待春院里沒有巡夜婆子,也沒有守門侍衛,總會有幾個不長眼的小偷跑進來偷東西,綺年擔心這些貴重物品被偷,還是請主子自行保管。」

刷地,衛左額際冒出三道黑線,這、這、這不是繞著彎子罵人嗎?那個小偷就是……

夜了,天空一彎月牙兒,樹梢頭,徐徐涼風吹過。

蕭瑀坐在粗粗的樹干上,不怕死地兩條腿晃晃蕩蕩,她仰著頭,用力吸一口空氣里的花香味兒,眼楮笑成兩道彎月亮。

她的手忙著呢,忙著把一顆顆蜜汁核桃往他嘴里塞。

唉,名不副實,哪是什麼蜜汁核桃,根本就是熬糖做出來的,不過是取蚌好名字,听起來尊貴些。

衛翔儇坐在她身邊,環住她的腰,生怕她掉下去,可她膽子大得很,兩條腿越晃越用力。

衛翔儇是被蕭瑀從書房里拉出來的。

蕭家和靖王府只有一牆之隔,第一次見面,是她的風箏掉到他家院子里,她沒讓下人上門討回︰卻自己搬了梯子爬牆。

小小的、圓圓的、很可愛的粉女敕臉魔上掛著甜甜的笑意,她不漂亮,卻有一雙漂亮的大眼楮,他喜歡她的眼楮,會說話似的。

他們變成朋友,蕭瑀的形容詞是——最好、最好的朋友。

衛翔儇不快樂,他的個性很悶,小小的年紀就把「不苟言笑」發揮到淋灕盡致,但這不能怪他。

他的爹早亡,他是遺月復子,辦完父親喪事之後,母親就搬到待春院里。

他們家和別人家不一樣,別人家的孤兒寡母相依為命,感情好到不得了,而他們家的寡母不疼愛唯一的兒子,他剛出生,他就連同女乃娘一起搬出待春院,唯有短暫的晨昏定省,他才會記得自己還有個親娘。

偌大的靖王府是他一個人的天下,可是他並不快樂。

衛翔祺是他第一個朋友,小瑀是第二個,他和大哥一起念書、打獵、習弓馬,和小瑀只能說些無聊的屁話,但是無聊屁話說著說著,兩人常會無聊地捧月復大笑。

一直到很久以後,衛翔儇還會想起,開懷大笑這件事是不是小瑀教會他的?

她抱著蜜汁核桃翻牆的時候,衛翔儇正在念書,明天皇上要考校他和大哥功課。

「如果我明天書默不出來,你得負責。」衛翔儇把一口核桃咬得嘎吱嚷吱響。

「如果你明天把書默出來了,都是我的功勞。」她嘻皮笑臉地回答。

「書是我默的,跟你有什麼關系?」

「腦子好會事半功倍,腦子不好會事倍功半,核桃呢,恰恰是用來補腦子的好東西,待會兒吃下去,保證你看兩遍就能記牢。」

「最好是。」

她自信滿滿地回答,「當然是。」

「哈、哈、哈!」他笑得很挑釁。

她擠擠鼻子說︰「背那些之乎者也多無趣啊,你們上課都不會睡著嗎?」

「你听過‘苦讀’,有沒有听過‘甜讀’?我還沒听誰說過讀書是件趣事。」

「誰說的,讀書其實挺有意思的,只看你會不會從正確的角度切入。」

「正確角度?比方……」

「請問︰世界上最天才的人是誰?」

「誰?」天底下的人那麼多,各有各的優缺點。

「賈島啊!‘兩句三年得,一吟雙淚流。’三年才作出兩句讓人痛哭流涕的詩,你說他天不天才?」

噗,他嗆到了,一面笑、一面咳,緩過來後戳了她額頭一記,「歪理。」

見他笑得歡,蕭瑀賣弄得更起勁。「再猜猜,哪個文人是大臉、大胡子的丑八怪?」

「誰?」他只讀過文人雅士的詩,沒看過他們的畫像。

「蘇東坡啊!‘去年一滴相思淚,今日未流到腮邊’,‘口嘴幾回無覓處,萋萋芳草掩洞天。’」

衛翔儇大笑,掐上她的小胖臉。「你都是這麼讀詩的?先生不被你活活氣死?!」

「何必呢,死背詩書有什麼意思,要懂得活用才行。」說完,她搖頭晃腦背起詩。

「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嫦蛾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瞧,知道她後悔偷靈藥,我便善心大發,幫著把靈藥偷回來,快吃吧!」她又往他嘴里塞一把核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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