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分明是陛下要鐘憐代口的。
龍天運看他一眼。「心里憋著話?」
「爺……後宮是皇後與寵妃,也不必……守身如玉……」
「守身如玉?說起來,真像那麼回事。」龍天運自言自語︰「真是不公平,是不?她想甩了我,就算痛得要命,也要甩開我。」
她到底是哪來的想法?他喜歡她、心里有她,這跟他踫其他女人是兩回事,這麼淺顯的道理她怎不懂?還是不想懂?
昨晚就差那麼一點,他及時猜到她真正的心思。馮無鹽想要的百年前璧族的一夫一妻,因此她才如此喜歡璧一夫一妻?他給得起。在同時他想要誰便要誰,其他女人在他眼里就是個玩物,一時興起的歡愉而已,地位不等于重要的妻子,這不相沖突。
第9章(1)
馮無鹽就是獨一無二在他心里生根多年的無鹽。他迷戀她的身子,想要得到她的心、她的人,她每一寸肌膚、發絲他都要︰他孩子的母親也會是她,其他女人就是不過心的圖樂子,沒有什麼大不了,她何必去在乎低賤的東西?兩者地位從一開始就無從比較。更甚者,她會不懂男人的本能麼?她是想要束縛他嗎?
百年前的璧族男人是過窮,為生活拼上所有,已無心力再去風花雪月,她會不懂這點?
男人跟女人本就不同,她也不懂?居然拿其他男人刺激他。一思及她被其他男子壓在身下,即使只是子虛烏有的想像,他仍然想狂怒。
他清楚知道今天她流的淚,全是獨佔欲過強……強到,但凡昨晚他真踫了人,馮無鹽哪怕再愛他,也會把他強制剝離她心中,即使她滿身都是血。
她比他還狠。
月光在龍天運的面上明暗交會,一時看不出他真正的表情。
「爺,我听說,女人事好解決。人站著是哭了,抱上床也哭了,卻是歡喜哭了,什麼麻煩都沒有,不如再來點催情香,我們這次小心些,別放那麼多……」
龍天運轉過頭看他,陰沉沉道︰「你要喜歡,我就讓你泡在里頭,至死都不必出來。我也說過了,你敢擅自作主讓她再沾點那種東西,你就不必活了,記得嗎?我再說一次,你活著的一天,便不準再對她下催情香。」
喜子立即閉上嘴。
龍天運看著他,忽然又道︰「當個太監,好嗎?」
雖然話很含蓄,喜子一听就知道陛下是在問他︰沒了命根子,好嗎?
他坦白道︰「當年我爹背著我娘把我送了來,我年紀小沒得選擇,初時害怕,過了那個檻也就覺得挺好的。人就是要隨波逐流才最安穩。」
檻?龍天運心里的檻,並非是愛遍地美色的風流,有沒有圖到樂子無所謂,而是她在挑戰他與生俱來、本該存在的威權。
沒有人,可以這樣威脅他。
他忌憚著她的倔,這讓他動彈不得。她要軟一點,昨晚他便毫無顧忌地一夜溫柔鄉,因為他明確知道不管馮無鹽怎麼掙扎,仍會愛著他。
昨晚他收了那份圖樂心思,不是為了馮無鹽的心情,而是為了想要馮無鹽的自己。
她得留下,得在他身邊,因為自己心里一直有著這個女人,哪怕跟她耗到死,她心里也只能有他、只能愛他,這種渴望已經凌駕在所有之上。
直到情淡時。
到那時,再無忌憚,他的設限自然也就不存在了,不過如此。
他實在厭惡看見她滿面是淚又是血……怎麼連嚎啕大哭也不會呢?非要硬踫硬,弄得自己渾身是傷才罷休嗎?
若是肯軟一點,就如同那夜象只過河,她眼中不是流動著動人波光嗎?多點心思在雕版,少點折磨自己在這種不重要的事上,不是很好嗎?思及此,他思緒一頓,驀然想起了太後。
同樣都是雕版師,太後對父皇無所求,馮無鹽卻是對他步步進逼……父皇不在意太後的無所求,有一日瑪無鹽對他真是無所求了……
她真敢做。
他卻不想賭。至少目前還不想。
突地,馮無鹽所待的樓子里傳出一聲大叫︰「有刺客!」
龍天運立即抬起頭,凌厲地往那棟被夜晚籠罩的樓子望去,緊跟著他辨識出——那是鐘憐的聲音。
馮無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蟲鳴蛙叫,涼風入窗,她蜷縮在榻上睡著。
……是涼風!
她意識突地清明起來。她記得窗子是關著的,只有龍天運的體溫,沒有過涼的夜風。誰開的窗?不會是他!
她猛然張開眼,月光人窗,一個黑衣男人就在床邊。
誰?龍天運……不對,是刺客?!龍天運呢?她下意識模到本來該是龍天運躺的位置,沒人……她竟松了口氣。刺殺誰?皇帝嗎?還是目標是她?
「找刀嗎?不是在這嗎?一把小刀而已,能傷得了人?」
馮無鹽听見聲音從另一個稍遠的方向傳來,顯然刺客不止一個,只是站在陰影里她看不見。
「無鹽女?」隨著聲音變近,稍遠的黑衣蒙面人走到床邊,「去把燭台拿來,我要看看這個無鹽女是什麼三頭六臂,居然會毀帝!」
毀帝?馮無鹽心知此時不是震驚的時候,她聲音啞碎道︰「你們是陛下的人?若是忠于他的人,豈會不知他心性?他會被一個女人毀了?」
對方沒有料到她會反駁,頓了半天,才道︰「我是不信。不過百口莫辯這種事也不是不常見,你就認了吧。」
燭火亮了起來,被黑衣人湊到她面前。這黑衣人完全不在意火苗是不是會燒到她,逼得她不得不連連往後靠,直到背貼在冰冷的牆上。
「長得很普通嘛,我還以為是什麼妖媚禍水。預言里確實寫著得帝而毀之,一個無鹽女干的。劉耶差人傳話回宮里時我還不信。皇兄是什麼人物,要被美色所迷惑的話,這幾年那個皇位上的就一定是假冒的龍天運。要說康王被迷惑還有可能,但前提是,基本美色一定要有,但顯然你尚不足。
不過,不管了,大桑,殺了她,不要浪費太多時間跟她廢話。」
馮無鹽連句話都還來不及說,黑暗里的大刀就往她的頸項落下。
若在平常她不會坐以待斃,怎樣也要反擊,但此時她要怎麼反擊?她連刀影都看不見,她只能硬著頭皮隨選一側滾去,同時心里第一個反應就是難逃此劫,並且在想幸好刺客是龍天運的人,而非站在他的對立面……
有這個想法的她,真是栽透了……
鐘憐推門而入,一見燭台亮的位置不對,再見黑衣人,極快大喊︰「有刺客!」她丟了食案,奔上來與人打了起來。
屋外因為鐘憐的喊叫而響起了高亢的哨聲,一環接一環,整座宅子的哨聲此起彼落。
馮無鹽見機要下床,至少不要連閃避的去處都沒有,哪知黑衣人為了跟鐘憐對打,松了手,燭台便落下了。
火苗一落床褥立即生光。馮無鹽心頭登時發冷,她清楚地知道必須趁火小冒險跨過去,也許衣褲會著火,只要來得及撲滅,受點灼傷好過困死在火海里——理智是這麼告訴她的。
情感上,過不去!她咬住牙,硬著頭皮要跨過時,看著愈來愈大的火勢,手腳卻是拖拉了一會兒。眼見火勢益發失控,她心跳加快,最後狠下心地閉上眼。閉上眼不知火勢大小還容易些!
灼燙的火氣撲面,她不敢去想是不是哪里著火了。要跨過去時,突地有人抱起她懸空過了火,當她雙足落在冰涼涼的地面時,听見有人大喊︰「陛下!」
「滅火!快滅火!」
「陛下著火了!快啊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