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了你老板?!」陳兆緯「一筷」插中盤子里的白胖餃子,不可置信地盯著這個惦惦吃三碗公的女人,嘖嘖嘖,人不可貌相……她總算開竅了!
「請不要把‘上’這個字講得那麼自然好嗎?尤其是在吃飯的時候。」她撐著下巴,睨著他,覺得他褻瀆了眼前這盤神聖的水餃,有點替它們不值。
「OK。」他這人很好溝通,爽快改口——「你‘吃’了他,怎麼樣……總經理入味嗎?」他勾唇一笑,慢條斯理地吞掉筷子上的水餃,優美的動作充滿曖昧的影射。
「……」她雙頰飛紅,下意識撫著高領毛衣下那些熱情的吻痕,腦袋控制不住地想起昨夜在床上,他對她這樣又那樣,幾乎「咬」遍她全身,正反面都沒遺漏……
陳兆緯了然于心地又吃了顆水餃,覺得這滋味真是讓人無窮回味啊,嘿嘿嘿……
「所以你現在打算怎麼辦?」殘忍的現實,眨眼便降低了她臉上的熱度。
「還能怎麼辦。」她聳肩,也丟了顆水餃到嘴里。結局只有那一百零一個,她早有準備的。
「不會吧,都走到這一步了還打算下台一鞠躬?」
她嘆口氣,搖頭。「其實我一步也沒有跨出去,反而是倒退了一大步才對。」
苦笑,但怪不了人,是她自己選擇的,寧願有一夜的燦爛,也不要在永夜里黯淡無光。
「傻妹,你都跨到他身上——」
她一瞪!
「好好好,不管誰跨誰,但經過這種突破性的發展,爆炸性的轉折,他的未婚妻又提前出局,簡直是連老天爺都在幫你!你還不乘勝追擊,把握時機扭轉干坤就太可惜了。機會、機會——這就是天大的機會啊!」
瞧他以慷慨激昂的語氣鼓勵她爭氣,用餐的儀態卻一貫地優雅、斯文。她一直覺得,這簡直是精神分裂的一種。
「那是你沒看到他的表情才會這樣說,他現在肯定討厭死我了,怎麼可能還讓我繼續待在他身邊。」想到他那臉悔不當初,恨不得能坐時光機回去殺了昨夜的自己的表情,她心頭一陣淒愴,用力咽下沒嚼爛的水餃。
原本,她一點都不想被他討厭的,可是最終還是起了貪念,毀了自己這麼多年的好形象,大概也傷了他……
唉,那男人可能會覺得自己被最信任的秘書給「坑」了吧。她自嘲地想道︰心中竟也對他存有一絲愧疚。
「所以你就這樣死心了?在被人徹徹底底吃干抹淨後,一聲不吭地退場?」這跟「不戰而降」有啥兩樣!
「不然還能怎麼樣嘛?」就算她不自動請辭,也會被他一腳踢出去,到時候不是讓自己更難堪?
「要怎麼樣當然能怎麼樣,就看你有沒有心想怎麼樣。」他一臉受不了,才剛覺得她開竅一點,她又馬上縮回殼里。
「那……如果有心的話,能怎麼樣?」她加入繞口令的行列,倒想听听他有什麼建議。
他放下筷子,慈眉善目地微笑,指指跟前的盤子。
「有心的話,就再去煮一盤水餃來,這幾顆是在喂鳥啊?」他以為那十五顆水餃是一人份,沒想到她也幫著吃,害他現在肚子空空,脾氣也變差,尤其面對她這副「沒出息」的樣子……講了有用嗎?他這幾年里都不知勸過她幾千百萬次了!哪次不是徒勞無功。
她看著空空如也的盤子,尷尬地笑了笑,本來自己沒打算吃東西的,但聊著聊著,就順口……
「我煮非常好吃的海鮮烏龍面給你吃好不好?」
他盯著她那臉刻意討好人的表情,嘴形堅定地說︰「水、餃。」
「……一定要水餃嗎?」她滿是為難。
「怎麼,你都把總經理整尊吃干抹淨了,我吃你幾顆水餃就那麼舍不得?」厚,他以前不曉得她是這麼小氣的人耶,剛剛看到明明還有一大包,難道她要留著當宵夜,把自己撐死?
「那包水餃不一樣,是他特地給我的……」他手受傷的那天,她去他家煮他最喜歡的味噌湯給他喝,兩人有說有笑,共進了一頓美好晚餐。她說喜歡吃他家的水餃,他就要她帶一包回家,不用客氣……
是不是很浪漫?
「你智障啊,他家賣水餃的,放著也吃不完,隨手丟一包給你,你也爽成這樣,我家養的那條狗都比你挑食。」陳兆緯對她的「少女情懷」完全不屑,不過看她痴情成這樣,要是真的辭職,日後恐怕還得傷心好一段日子。
「禮輕情意重,這是心意。」她不服氣地反駁。什麼狗啊!
「我也有帶禮物來,所以快去煮,別嗦。如果太重色輕友,日後哭的時候可沒人安慰你。」
「我才不會哭。」她橫了他一眼,起身去廚房。
「那最好了。」他也希望是這樣,不過依他對她的了解,拋只是不讓別人看見她的眼淚,其實……
她並不是那麼堅強的女人。
「要吃幾顆啦?」
棒天,氣溫沒有特別低,不若前日那般濕冷飄雨,只是一個尋常不過的冬日,但對一早進公司的韋倩琳來說,絕不尋常。
她一如往常地準備好他的辦公室,坐在位子上,捧著早餐,等他上班,面對自己不能逃避的這天——
「早安,總經理。」她按往常那樣跟他打招呼,心里卻不期待能得到他的回應。
「早。」倪光爵表情沉凝,但不至于冷冰冰的凍傷人。
她表面鎮定,內心卻有點詫異,他居然還會給她這樣的「好臉色」?
倪光爵的表情看不出喜怒,走到她桌前,更不可思議地交給她一個保溫瓶。
「……謝謝。」她遲疑地接過咖啡,又匆匆的把早餐遞給他。
他拿著,竟也沒拒絕,點個頭便走進總經理室。
她仿佛狀況外地盯著那扇門,想不透他怪異的「平常」。打開保溫瓶,就著那陣撲鼻而來的咖啡香氣,抱著珍惜又即將懷念的心情,輕啜一口——
好苦!她急皺雙眉,半信半疑地再喝一口,咖啡里依舊有砂糖蓋不掉的苦與澀,殘留在舌上。
這什麼?那麼難喝的東西,一點也不像他親手煮出來的咖啡!
報復嗎?因為她對他做了「無法挽回」的事,他就故意用這種幼稚的手段來整她?
放下保溫瓶,她吃著自己帶的早餐,「干巴巴」地瞪著那杯難喝的咖啡,咀嚼著那杯咖啡里的「不明意圖」,配了幾口溫開水,咽下的,是不喝咖啡也嘗得到的苦澀……
時間一到,她拿著準備好的東西走進總經理室。一眼就瞥見男人桌邊擺著沒動過的保鮮盒,里頭的早蟹完好無缺,一口不少。
她眼一黯,心也涼,惱他既然不吃干麼還拿!都不知道她有多用心做那些東西,又是用什麼心情做那些東西……他氣她也不必拿自己的胃發脾氣吧。
打開記事本,她按下心中的酸楚,開始向他報告一日行程,待他確認無誤後,再把一個文件夾遞到他面前,欠身告退。
「等一下。」他抬眼看她,抽出放在公文上的那張紙。「這什麼?」
「辭呈。」
清清楚楚兩個印在抬頭的大字,他當然看得出來。
「我是問你為什麼遞辭呈?」
「因為……我做了該遞辭呈的事。」這還用問嗎?多說多尷尬而已。想起前晚的事,她都不太好意思直視他的臉了,他又是在裝什麼傻。
倪光爵直盯她,微擰眉,沉然若定的黑瞳中閃過一抹思索,開口反問——
「不是要我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
「……是。」她答得有點猶豫,因為他這反應就跟那杯走味的咖啡一樣,都不像他會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