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博立了很大的功,可是同仁的每一句稱贊他都承受不起,他知道真正的功勞不在他身上。
把物證歸檔之後,他回到家,很認真地問了周昕瑞——「你到底為什麼會知道那些東西埋在地板下?」
她看了他一眼,轉頭繼續寫她的程式碼,道︰「瞎蒙的。」
「回答我。」
「我不想跟你吵架。」這一次她連頭都不回。
她學乖了,不想再做一些吃力不討好的事,例如誠實。
听她這麼說,方子博知道當年那一夜對她的傷害仍然留在她的心上。他模模鼻子不再追問,只是逕自起身走到她身後,彎腰在她頭頂上印下輕輕的一吻。
之後,他回自己的家去了。
第8章(2)
凌晨三點,方子博仍然無法入眠。
所以他下了床替自己倒杯水,本想喝了就回床上去睡,後來他卻不由自主地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向外探了一眼,發現對面的燈居然還亮著。
是還在工作嗎?抑或者她又不小心趴在桌上睡著了?
對面窗簾虛掩著,他看不見周昕瑞的身影,猜不到她究竟在做什麼。考慮了幾秒,他相信是前者,于是拿起手機打了通電話過去。
響沒幾聲,彼端便傳來她的嗓音。
「喂?」她似乎是有些疑惑,「你……還沒睡?」
「那是我要問的吧?」他干笑,低頭盯著腳尖,「你還在忙工作的事?」
「嗯……反正也睡不著,干脆就把東西弄一弄。」
他沉默了幾秒。「我泡杯熱可可過去給你?」
這話讓她逸出了一聲甜甜的笑聲,「這是你想過來我這兒的借口嗎?」
一如當年她總是為了見他,把理由推到各種宵夜的頭上。
听了,他莞爾,道︰「沒有,不是借口,只是想起你容易手腳冰冷而已。手指凍僵了很不容易打字吧?」
她心頭一陣暖,不自覺地揚起唇角。
「明天我打一把備份鑰匙給你啦,干麼特地打電話問?傻瓜。」
十分鐘後,方子博帶著一只裝著熱可可的保溫瓶來到周昕瑞家。
她的手指果然凍得都快成了棒冰。
他將保溫瓶擱著,將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搓暖,忍不住碎念道︰「你就不能穿厚一點嗎?」
來這兒好幾趟了,她總是穿一件薄薄的棉丁,再也沒有更多。
雖然是在室內沒錯,但這里可不是國外,正常情況下並沒有空調,難道她的神經真的粗到這種程度,連溫度高低都感覺不出來?
「反正穿再多手還是會變冰嘛……」她努努唇,好無奈,可是也好窩心。漸漸地,她的手指開始有了溫度,他的心口卻是漸漸酸澀。
她以為他們認識多久了?他還不夠了解她嗎?她一定是因為幾個小時前的不愉快,所以埋首在電腦螢幕前,以工作麻痹自己,然後她忘了餓、忘了冷、忘了疲憊,只為了甩去心里面的那股煩憂。
他當然懂,因為他曾經也是這樣,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思及此,他心里莫名難過,便一把將她擁入懷中,收攏雙臂,緊緊、緊緊地把她鎖在臂膀間。
這擁抱來得令她有些手足無措。
「子博?」她怔怔地,抬起手臂回擁住他。
他困難地深呼吸著,回億起那一夜,他狠狠地藉著她的坦白來傷害她,如今想來,他何嘗不是拿同一把刀去割他自己?
「我曾經……」他頓住,心髒像是被人勾吊著,「我曾經很害怕,你眼里看見的人根本不是我。」
她一愣,退開了他的懷抱,困惑地凝視著他,不解他的意思。
「你說過,你對我執著的原因,是因為你相信我們的前世有些淵源什麼的……那些我不懂,也不記得,所以听在我的耳里,那句話的意思是,這輩子的我不管是什麼樣子、不管我是誰、不論我做了什麼,你都不在乎,你在乎的只有前世。」語畢,他眉頭深鎖,終于道出了六年來他最不願意去面對的記憶。
他的話,令她愕然。
周听瑞從沒想過他竟是這樣的心思。所以,當年他盛怒把她趕走,並不是因為單純討厭她的迷信,也不是嫌惡她胡言亂語?
她的心猛地抽緊,頓時五味雜陳。她忍不住槌了他胸口一拳,又氣又難過,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換了張皮相、換了副身軀,還不都是他嗎?
「你居然為了那種事情讓我、讓我!」他這笨蛋,到底在糾結什麼?
鼻一酸,眼熱了,她想起這六年來的酸楚,視線模糊了,她趕緊眨了眨眼,不願哭哭啼啼,「那現在呢?你還是這麼想嗎?」
他先是靜默,睇著她好一會兒。
「有一個人曾經告訴我,如果我是那杯可可,不論我在哪個容器里面,我都是那杯可可。」
聞言,周听瑞搖了搖頭。
「不對,不是那樣。」她閉上眼,順了順呼吸,才睜開眼輕聲道︰「如果你是那杯可可的話,不論你是甜的、苦的,熱的還是冷了,你就是你,我都會一直執著下去。」
他沉默,無法回應。
心窩一陣壓迫,強烈的悸動讓他懷疑自己的心髒是否會迸出胸口。他決定靠上去,以吻代替累贅的言語。
他俯首噙住她的唇,或吮、或咬,輾轉舌忝舐,齒舌交纏。
深夜的長吻,輕易點燃深埋已久的情潮。
方子博從一進門就沒想過要壓抑什麼,他將她打橫抱起,走進臥房,連燈也不開了,直接將她酥軟的身軀放上床。
周昕瑞目眩神迷,痴醉地望著幽暗中的男人。
他好整以暇地欺在她的身上,緩緩地月兌去上衣,往床下甩去,那動作惹得她發笑。
「你好有經驗的樣子……」
有經驗?他眉一蹙,她是瞎了不成?除了她之外,她哪只眼楮看過他親近任何女人?
他揚唇,俯身一吻,柔聲道︰「小姐,我初夜。你願意負責嗎?」
「哦?真巧,我也是。那你要不要負責?」
她舉臂勾著他的頸後,以輕松淡然的言語輕巧回話,微顫的身軀卻透露出她其實緊張又害怕。
他的手掌探入薄薄的棉丁底下,撫上她的腰側,滑過她細如絲緞的肌膚,她抽口氣,閉上眼,霎時全身緊繃。
「要停下來嗎?」他在她的耳邊,細語征求她的應允。
「別……」她把他摟得更緊,「不要停……求你繼續……」
那聲帶著嬌吟的「求你」像把利刃,割鋸著他的理性。
「你確定?」他吻了吻她的耳垂,在她的頸窩間眷戀地磨蹭著,「待會你要是中途後悔,我可沒把握那時候的我能有克制力……」
「你見我後悔過嗎?」
的確沒有。
但也可能是他現在的腦袋已經沒有思考能力,可方子博不想浪費時間去琢磨那種事,他撐起身子,俯首牢牢含覆她的嘴,狠狠吻住她。
他想,他一定很久、很久以前就想這麼做了。
他殷切地在她身上探索,她在他的身下漸漸變得急喘,發出陣陣難耐的輕吟。
那是她從來沒讓任何人听過的聲音。
他低咆,額汗落下,他的視線落在那只懷表上,心神一蕩,撥開那只懷表,用力吻住她柔潤的肌膚,吮出了一道紅艷的吻痕。
「昕瑞……」他無意識地呢喃,「我好想要你……」
她听見了。
十指插入他的發間,迎上他的唇,「何必要?我一直都是你的。從頭到尾,都是你的人……」
听聞如此情話,他全然崩潰,幾乎無法分辨自己在做什麼。他褪去了她身上所有的衣物。
……
直至天色轉白,他仍以貪婪的步調在床上繼續與她纏綿,絲毫不見疲憊。倒是她,歡愛三次之後便累癱了,才剛沖完澡,衣服套上,一句床邊的情話都還沒說就倒頭立刻沉入夢鄉,他甚至隱約听見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