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我不會再惡作劇了。」
「我們……打勾勾……」
「嗯!」葉鐵復勾住了老師伸出來的小指,「我發誓,再也不惡作劇了。」
「老師相信你一定會守承諾的。」
「老師,我守承諾的話,你以後會嫁給我當老婆嗎?」
「呃……」吳淳淳沒料到他竟然會在此時「求婚」。「等你長大可以娶老師的時候,老師已經很老了。」
「老師,沒關系,我不在乎。」葉鐵復抹掉眼淚,「我害你受傷,我要負起責任。」
這才是男子漢大丈夫。
「其實不用負也沒關系。」
「老師喜歡什麼樣的男生?」他完全沒把老師的拒絕听進去。
「我嗎?」淳淳老師看著平常總愛調皮搗蛋,喜歡縱聲大笑,開朗活潑的男孩,「我喜歡酷酷的男孩子。」
「酷酷的男孩子?」
「不苟言笑、不會對人惡作劇,像……像王子的那一種……」淳淳老師說的是與他完全相反的形象。
回想起小時候的片段,葉鐵復不由得啼笑皆非。
當年傻傻的,還以為淳淳老師真的喜歡酷酷的男生,所以他開始擺臭臉,就算想笑也用力忍耐了下來,後來習慣了,在他人面前,總是不可一世的模樣,一直持續到小學不知道幾年級的時候,淳淳老師結婚了,得知這消息時,他只覺青天霹靂,雖然有收到喜帖,但打死也不去參加。
不知道淳淳老師過得好不好……
「淳淳老師啊,她真是個溫柔的好老師。」葉母笑嘆道。
「溫柔?」
「是啊,而且你不是曾差點闖下大禍,害她車禍受傷,她卻不曾向我告狀,要不是我去參加她的婚禮時,那個被她所救的孩童家長轉述了這件事,我還不知道你差點害死那麼溫柔的好老師。」
「那件事的確是我的錯,但淳淳老師哪里溫柔了?」老媽記錯了吧。
「她不溫柔嗎?」她印象中的淳淳老師不只長得漂亮,笑顏更是讓人如沐春風呢。
「她很凶的。」葉鐵復一副看到鬼的樣子,「她是我們幼稚園最凶的老師!」
而且心機還很深。
他後來听說那個新郎是個笑點非常低的男人,連婚禮主持人說話不小心吃螺絲,都可以笑到引人側目,可見她根本不喜歡什麼不苟言笑的男人,她所提出的條件,根本是故意刁難他的。
偏他還很認真的糾正了性格——在不相干的外人面前。
「啊?但你小時候不是因為她嫁人而氣得不肯出房門,還不上學呢。」
「我就喜歡她恰北北追著我罵人的樣子啊!」葉鐵復大笑,「不管我躲到哪她都找得到,就算我爬到樹上,她也可以把我拎下來,然後臭罵我一頓,跟黑寡婦一樣強。」整間幼稚圜,也只有淳淳老師克得住他了。
「黑……寡婦?」毒蜘蛛?
「‘復仇者聯盟’的黑寡婦。」
「原來你喜歡恰北北的女生。」這當母親的,第一天知道啊。
「嗯……」葉鐵復腦中突然有畫面閃過。
「怎麼了?」
「我好像想起了什麼。」他捏著苦惱的眉心,「淳淳老師……老師結婚的時候,我有好幾天不肯出門……是在什麼時候?」
「四年級的時候啊。那一年剛好你住美國的叔叔回來台灣,問起你的情況,所以我記得很清楚。」
「啊……」葉鐵復霍地站起,「我知道了,她掃到了台風尾。」
他終于記起當年為什麼對杜沛蓁態度凶惡了。
「什麼?」
「媽,我出去了。」
「噢,你小心一點啊。」
「放心啦!」葉鐵復頭也不回地揮手。
看著兒子高大的背影,葉母輕聲笑嘆了口氣。
都快三十歲了,還不改孩子氣的一面,真不知什麼時候才會長大呢。
第7章(1)
強台襲台,全台放假,但是杜沛蓁可沒閑著。
當陸上台風警報發布,她就把公園的兩只小貓接回來,偷偷養在房間里。為了不讓母親發現,她可是煞費苦心,不僅要做好隔音,免得被母親听到貓叫聲,還得耳听八方,一听到母親上樓來,就得趕快將小貓塞到床下去,這樣攻防,實在快累死她了。
「沛蓁,」杜母的叫喚聲自樓梯口傳來,「有人找你。」
有人找她?
葉鐵復?
她第一個想到的,也只有他了,要不然她又沒有朋友,從沒人上門找過她。
他怎麼會在台風天的時候過來?
想到他那天親昵的舉動,她不免臉紅心跳,抱著緊張的情緒下了樓。
來到即使台風天仍有營業的一樓店面,她沒看見葉鐵復,卻看見一名女子,狀似有些局促不安的盯著樓梯這頭。
「哪位?」是有什麼緊急事非要在台風天找上門來,而且還是找她?
「沛蓁……」
「我是。」這女孩看起來有點眼熟。
「我是琪芳,好久不見。」周琪芳鼓起勇氣抬起頭。
十幾年不見了,往事卻是歷歷在目。
如果說,這世上影響她深遠的人首推「葉惡魔」的話,那麼第二個就是周琪芳了。周琪芳可說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如果,那個時候,「好友」周琪芳肯站在她這邊,也許,現在的她,會是另一番模樣。
她永遠無法忘記,當她被壓在廁所地上,一身濕的時候,經過廁所門口的周琪芳,在四目相對時,將頭撇了過去。
她的好友,將頭撇了過去。
杜沛蓁粉唇緊抿,身側雙拳緊握,很想直接甩頭回屋,但又忍不住有那麼一點點好奇——時隔十九年,這人突然來找她干嘛?
她瞪著她不說話,周琪芳小手緊抓著肩背包的袋子,視線局促不安的落在一旁的茶
品價目表上,也不曉得該怎麼開場。
選在強台來襲這天上門來,不是為了什麼特別的原因,而是因為今日全台放假,撲空的機率比較低,怎知,做了許久的心理準備,在見到本人時,全卡在肚子里,連句普通問候都極其有難度,早知如此,應該準備個演講稿之類的才是。
「有什麼事?」終于,杜沛蓁冷冷出聲了,聲線很明顯壓抑著那多年未消的怒氣。
「最近……好嗎?」
杜沛蓁右邊眉尾微微顫動。
「有什麼事?」她再問了一次,嗓音更沉。
周琪芳驚跳了一下,臉色微微發白。
「我是……前些日子……葉鐵復來找過我。」
「啊?」葉鐵復去找她?
葉鐵復為什麼要去找她?
她那一聲「啊」,將周琪芳嚇得臉色更白了。
「他說……他說如果我真的心懷愧疚無法原諒自己的話就應該主動來跟你道歉求得你的諒解!」她一口氣說完,最後閉眼大喊,「對不起!」
接著,在杜沛蓁的錯愕之中,周琪芳轉身奔入大雨中。
強風豪雨逼得她連連往後退,不得已只好又轉回騎樓下,杜沛蓁見狀,沖上去抓住她。
「你剛說什麼?葉鐵復叫你來道歉?他為什麼會去找你?他又為什麼會知道你?」她不記得她跟葉鐵復提起過周琪芳三個字啊。
「他來詢問我國小時你被大家欺負的事,而且他不只找過我,還找了好幾個同學。」
「他找了好幾個同學?」
「對。」周琪芳點點頭,「他好像不記得那件事了,所以來問個清楚。」
「等等,你說的葉鐵復是哪個?」怎麼周琪芳口中的「葉鐵復」好像是指「葉惡魔」?
「就我們國小同學啊。」
「帶頭欺負我的葉鐵復?」
「對。」
「他為什麼要問那件事?」
「我不知道。」周琪芳比她更納悶。
「我還以為,你跟他最近有交集還什麼的。」
「沒有!」她用力搖頭。「我沒有遇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