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繼績跟徐老板對話著,態度坦蕩,但關鍵內容一句也沒泄漏。結束通訊後,他看著房英茂,從容一笑,「英茂,怎麼在發呆?」
「抱歉,在想點事情。」房英茂牽強笑了一下。「剛剛你口中的徐老板,是‘奧國’的徐老板?」
「是。」闕律澤淡笑回應。
「像徐老板那樣的大客戶,都自己打電話給你?」
「我跟徐老板一向合作愉快。」他優雅舉箸,吃了一小塊鮮魚肉。
「如果能跟徐老板順利簽下合約,這一季的業績你肯定又穩坐冠軍寶座。」房英茂拿起桌上酒杯。
「只是運氣好,承蒙徐老板不嫌棄。」闕律澤也拿起酒杯。
兩人輕點頭,各自飲下一小口後,闕律澤繼續吃菜,房英茂則拿著酒杯,轉了兩下,一口飲盡。
坐在房英茂身旁的高雅娟幫忙倒滿酒,一杯接著一杯。
「我看並不純然是運氣,律澤,你是怎麼搞定這些大客戶的?」房英茂問完,又拿起酒杯,仰頭喝光。
「盡力而為。」闕律澤吃進一塊貝類,見陳紫洛咬著筷子,听得入神忘了吃,順手夾了肥美的帝王蟹到她盤里。
陳紫洛看了眼被處理好的蟹肉,拿起筷子輕輕一撥,大塊蟹肉被挑起,放入口中那瞬間,她忍不住輕輕閉上雙眼細細品嚐。
一絲絲的蟹肉口感,鮮甜味美,充塞整個嘴巴的滋味好奢侈,也好滿足。
「口風真緊,一點也不願意透露?」房英茂輕笑著。
闕律澤見紫洛吃得開心,又往她盤里放了兩只肥美蟹腳,才不疾不徐地開口說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方法,適合你的,我不一定適用,與其了解別人的做事方法,不如發展出最適合自己的技巧,才能事半功倍。」
從容說完,闕律澤視線緩緩掃向房英茂,看著對方,淺淺笑開。
餐桌上,這樣的刀光劍影沒停過。
斑雅娟酒一杯一杯地倒,房英茂一杯一杯接著喝,反觀餐桌另一邊,闕律澤則是不斷放食物到陳紫洛盤里,她一樣一樣邊享受邊吃,四人之中,就屬她吃得最歡天喜地。
察覺大家好一會兒沒說話,陳紫洛終于從食物中抬頭,立刻跌進視線較勁的洪流中,她眨眨眼,覺得自己似乎應該跳出來說點話。
「其實設計部也是這樣。」陳紫洛說這話時,嘴里還邊細細咀嚼著食物,頰邊鼓鼓的,有點像櫻桃小丸子媽媽的嘴巴。
「紫洛?」高雅娟朝她拋去感謝的眼神。
「像雅娟的設計一向充滿時尚感,我的就比較走溫馨風,最近接了打打殺殺電玩的案子,真的好痛苦,只有最後一張圖畫得最開心。」她一邊吃吃喝喝,一邊說話,態度很是悠閑。
說到最後,她還亮出一根手指,笑得滿臉甜蜜,現場彷佛出現櫻花飄落的幸福粉紅感,沖淡不少男性競爭的肅殺氣息。
「最後一張圖你畫了什麼?」房英茂忍不住問。
「象征圓滿愛情的圖。」陳紫洛歪著頭,雙手在空中畫出一個完整的圓。
「圓滿愛情?」闕律澤失笑搖頭。
「嗯,歷經刀光劍影、打打殺殺的千辛萬苦之後,讓兩情相悅的有情人終成眷屬。」陳紫洛笑得眼楮眯成兩條線,雙手捧在胸口,發出感嘆。
「交出去的作品,就只有這張免于改圖的折磨,我果然還是比較適合設計這種風格的東西。」
看著她愁眉苦臉的模樣,其他人反而淺淺笑開。
「我跟你們說喔,這里的溫泉真的很不賴,剛剛我洗了好久,要不是跟他約好時間,我還想再多泡一會兒……」
「怪起我來了?」闕律澤不忍她一人獨撐,便配合她,跟她斗起嘴來,活絡活絡現場氣氛。
「當然怪你,一小時哪夠啊?我這麼會東模西模。」陳紫洛粉唇微嘟,在嘴里咕噥著。
「這是你的問題,還是我的問題?東模西模小姐。」闕律澤抬起手,在她頭上賞了一記栗爆。
「闕律澤!」陳紫洛瞪大雙眼,雙手抱頭,氣憤瞪他。
「有。」他徐徐笑開。
「你給我留點面子好不好?」她偷偷瞄了眼高雅娟跟房英茂,見他們正在偷笑,氣不過,從鼻孔哼出怒氣,認真警告,「你看房英茂對雅娟多溫柔,多學學人家,怎麼你對我就這麼壞?小心我告你家暴。」
「紫洛,看你們這樣打打鬧鬧,感覺好親密,你們一定感情很好,才能對彼此這樣說話。」高雅娟笑看著他們,眼底有羨慕,也有一閃而過的嫉妒。
「呃?」陳紫洛當場愣住,不知道該怎麼說話。
闕律澤一臂攬上她的肩,將她輕輕擁向自己,手掌輕握她肩頭,暗示由他來回答。
她懂他的暗示,心里高懸的石頭落了地,樂得把難題丟給他去處理,雖然不太願意承認,可是有他在身邊,她覺得很安心,出了事,總有他挺身為自己拔刀相助。
如果他能一直在自己身邊,似乎是一件不錯的事。
陳紫洛猛然驚覺自己的想法,搖搖頭,暗自訝異腦袋里怎麼會冒出這樣奇怪的想法?
她不是一向很討厭老是欺負自己的他嗎?
「我們是青梅竹馬,因為這層關系,我們一直把對方當成兒時玩伴,從來沒有用看異性的眼光來看過彼此,感情這種事,不會因為暫時忽略就不存在,我們現在感情之所以好,是經過長時間累積出來的,旁人是很難介入的。」闕律澤凝望著她,不讓她有機會把目光轉開,說到最後,視線才意有所指的掃向房英茂。
陳紫洛渾身打了個輕顫,尤其在他說到「感情這種事,不會因為暫時忽略就不存在」時,心里有道緊閉的門扉,被稍稍推開,露出一道光縫。
他、他在胡扯什麼?最邪惡的是還一針見血剌進她心里,他是真心這樣想,還是純粹講場面話?
莫名的,她發現自己很在意他說的話。
隨後,高雅娟跟房英茂也分享告白那天的事,大家終于慢慢聊了起來,可是從他說出那些話後,陳紫洛的心思便飄遠了。
她陷在那些話里,面對眼前輕松的談話已經無心經營,心里不斷跳出一個問號——
他剛剛說的那些話……是真心的嗎?
她怎麼會把自己逼到這種地步?
那對剛交往的戀人雙雙去泡溫泉,她卻得跟姓闕的關在房間里大眼瞪小眼,想到等會兒還要躺在他身邊,胃就痛。
一床棉被,正努力從櫥榧里搬出來,一路拖、拖、拖,拖到最靠近窗戶的地方,盡量遠離世俗紛擾,積極爭取今晚能睡得著。
「紫洛,謝謝你幫我鋪床。」闕律澤坐在房內看電視,一副大爺模樣。
「這是我要睡的。」她輕瞪他一眼後,繼續努力拖、拖、拖。
他實在看不下去,干脆站起身,走到她身邊,雙手一個使勁,棉被便乖乖就定位。
陳紫洛看他像在拿抽取式衛生紙般輕松不費力,心中暗暗點頭,平常有上健身房練身體果然有差。
「親愛的女友大人,此言差矣。」三兩下把床鋪好後,闕律澤雙手抱胸,盯著她看。
「你想想看,如果你睡窗邊,勢必就會變成‘女男男女’的情況,我絕對不可能和宿敵同床共枕,所以我們四人的睡覺位置一定得是‘男女女男’,了解嗎?」
「規矩真多。」她在嘴里咕咕噥噥,雙腳往櫥櫃繼續拿出第二套枕被,繼續幫大家鋪床。
見她拖拉得辛苦,他大步走到她身邊,雙手接過她手中的工作,輕松搞定剩下的枕被。
「你們兩個女的感情好,我跟他可不是那回事,話說回來,你跟那個姓房的是不是有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