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來應征的……孫小姐是吧?」原來他今天約了人面試。
「是我沒錯。」孫淼淼點頭。
約莫四十分鐘前他們有過匆匆的一面,剛剛他幾乎是無視的經過她身邊。
納蘭燎火再次上下打量著她,簡單的Sweatshirt衫,看不出腰身的針織外套,牛仔褲和平底鞋,沒半點鮮艷的元素,粗黑膠框眼鏡遮住她半張臉,看似優雅的黑髻……嘖嘖嘖,身上沒有任何流行元素,這是從哪個朝代走出來的女人?
黑寡婦一個,不是他的Style。
不過——她肩上那個長背帶大型的肩背包,倒是很有看頭,造型平實不花俏,以他專業的眼光來看,那皮革光澤度很足,可見鞣制過程沒有加上太多化工染劑和化工產品,打洞、縫合,手工細致得不可思議。
一個不敲鑼打鼓引起別人注意,卻流露出與眾不同的包……
不對,現在不是研究包包的時候,美女可還等著他去接呢,北投溫泉,他們來了!
「那就是你了。」沒等她反應,他瀟灑的指著兩個員工。「你們有事找她吧。」
膀?蛤?蛤?
他那帶點揶揄和傲慢的神情真的很帥氣,可看在小天和隻果妹眼里只覺得超瞎。
不是他們不識貨,不懂得欣賞老板好看的美貌,只是在驚為天人過後,體驗到老板這種爛個性,再多的俊俏美貌也就很快免疫了。
「就醬嘍。」把事情一丟,就認為問題解決了,對著三個人瀟灑一笑,幼稚的大老板邁開長腿離去。
三尊三義木雕互相看來看去……
「我也該走了。」
孫淼淼終于見識到她生活圈里很稀少的一種族群,缺乏危機處理能力不說,還不懂自我控制,從剛剛他和員工的對話听起來,是一個毫無自覺的上司,這種人她不喜歡,因為她的自我控制能力向來很好,她喜歡按部就班,又負責任,該她負責的事情她絕對不會推給別人。
這個男人,非我族類。
一男一女很有默契的包抄,小狽似水汪汪的眼神朝著她可憐兮兮的放射。
她想往左,此路不通;往右,也是不通。
「這跟我沒關系。」板起臉拒絕,他們這是急病亂投醫,這些人知道她有能力處理這些事嗎?
「拜托啦∼」
「我只是來……」說不下去,因為看起來根本沒人在听。
「雖然不是你的事,不過看起來你懂對吧?」
「拜托、拜托。」
她一向最怕人家死纏爛打,沒辦法了,她先申明,「先說喔,搞砸了我可不管。」
「不會、不會,只要有人管就好。」兩個小嘍異口同聲,他們已經不挑了,真的不挑。
「我看一下,哪邊搞不定?」鴨子被趕上架了。
「喔,是這里,」基于求生本能,小天把燙手山芋丟了過去,「現在最慘的狀況是當初因為是認識的客人介紹來的,只拿了訂金,沒有合約,現在客戶不肯履約了,我們拿她沒轍。」兩只小狽以彈指的速度湊了上來。
「給我那位客戶的電話,我來跟她談。」
「她真的很機車。」
「我會看著辦。」
「那帳呢?」隻果妹看機不可失,眼巴巴的呈上自己的燙「芋頭」。
經過剛剛的震撼教育都沒被嚇跑,老板是天兵,那麼這新來的助理可不可以算是狠角色?
「你把要核銷的單據都一並給我就可以了。」她瞄了眼亂七八糟的帳冊,這里連個會計也沒有嗎?她剛剛不應該進來的。
第1章(2)
而一個半小時後,所有事都解決了,隻果妹決定把孫淼淼供起來,跟咕狗一樣,他們工作室來了一尊很不得了的大神。
幾個紙箱堆在柚木地板上,堆得有些時日了,看得出主人並沒有積極要整理歸位的意思。
一雙縴細的胳臂,努力的十指,在這天氣極好的一天終于想到該把箱子拆一拆了。
幾本歪疊的書籍、一台縫紉機、一台筆電、一小疊布料皮革、手縫工具……都是吃飯家伙,可見她有多愛這些東西。
最後她撈到一個做到半完成品的粗花呢晚宴包。
當初要離開,因為太過震驚,很久都回不過神來,隨身物品收拾得匆匆忙忙,最後也不是很清楚自己都收拾了些什麼,唯一記得的就是屬于那個家的東西,她幾乎都沒拿,這個包應該是那時候隨手塞進來的。
在那個家里,她做的手工包屬于不入流的東西,可因為興趣,她只能用少得可憐的時間偷偷躲起來做。
孫淼淼兩手一攤,往地板倒去,晚宴包月兌手滑了出去。
她躺著,手腳維持大字型狀。
房間里所有的窗戶都打開了,剛掛上去的一片蕾絲窗簾正輕輕被風吹得的搖蕩著,日照趁隙挾帶著看不見的光塵鑽來鑽去,她被包圍在暖洋洋的氛圍里,這麼放松的她,以前完全無法想像。
她可以一直這麼過下去吧?
算一算,她搬來新公寓都十天了,至今還像在夢中。
搬進來的同時,因為忙著熟悉附近環境和找工作,用不上的行李也就一直放著,而這樣的散漫態度,在以前是絕對不被允許的。
這間公寓是她新生活的開始。
她已經二十七歲,不年輕了,這時候才要開始一段新的人生,會不會太晚?
不會!
每當疑惑不確定的時候,孫淼淼就會給自己打氣,告訴自己,她可以的,而且只要能開始都不算晚。
自從獨立之後,她自己找房子、一個人吃飯、一個人采買、一個人搭車、一個人過活,想不到她一個人可以做這麼多事,一個人,她真的不介意一個人。
離開鳥籠在外面飛翔,才知道天空好美,外面的世界好精彩,呃,其實把以前棲身的地方稱作鳥籠,好像也太沒良心了。
只是現在,放在眼前的是她想怎麼過就可以怎麼過的人生,一大把用都用不完的時間,什麼事情自己拿主意就好,這麼多天過去,她確定自己就算一個人過到天荒地老都不會有問題了。
正神游著,從搬進來後一直沒響過的門鈴居然啾啾啾的響了起來。她在這里沒有認識半個人,會是誰來找她?房東嗎?
孫淼淼翻身跳起來,幾個大步,不忘回頭抓起剛剛摘下來放在長櫃上的眼鏡,她眼楮不好,近視加散光,要見人,一定要把眼鏡戴上,要不然只能看見一片迷霧。
她邊推開門邊說︰「任何推銷的產品我們都不要。」她沒忘記還有一種人會不請自來。
但站在門外的男人高大英俊,合身的西裝襯托出他矯健完美的軀體和長腿線條,只是隨意的動作,在別人眼中看來卻像個耀眼的發光體,光彩奪目,讓人自慚形穢。
納蘭燎火聞言,表情一愣,「我哪里長得像推銷員?」他模模臉。
她剛剛未戴上眼鏡的匆促間一眼,一雙不染雜質的純黑眼瞳不意的撞進他心里,他覺得自己一定眼花了。
看看現在她戴上眼鏡的臉,納蘭燎火心里有那麼一秒覺得扼腕,他是在扼腕什麼?他身邊的情人隨便抓就一大把,他太清楚自己看到漂亮女人,身體會發出什麼電流波,他分辨得出來那是作祟或是好感度。
而她,他決定把剛剛的失常當成陽光折射下的錯覺,也就是眼花。
他的確不像推銷員,但是推銷員臉上也不會寫字。
孫淼淼承認自己不太會認人的臉,對她來說除非天天踫面,要不然她通常是見過即忘,長得再帥、再英俊也沒用,她原先住的那個家里,一個個都是俊男美女,有時候她甚至會覺得相貌平凡些,她還比較容易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