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大爺的臉上已經在行雲布雨中,顯然雷陣雨很快要劈下來。
她心里嘆氣。
「還不上車?」口氣不好,很帶磁性的聲音總帶著一股爆烈和冰冷,常常讓人得猜他的心情指數為何。
也難怪,若有人看不慣你日子過得平安順遂,三不五時以介紹為名,行挑撥離間之實,在你身邊安插不同的女人,你累不累?心情哪好得起來?
被安插的那個人,除非真的種馬出身,要不然,不會有哪個男人覺得樂意的,但這麼荒唐的事,會這樣做的奇葩,不是沒有,她婆家就有兩個。
一個是她得尊稱婆婆的那個人,一個是嫁出門,卻時不時回娘家和媽媽串成一氣,看她不順眼的小泵。
她們不喜歡她,也不是今天才開始。
她們不把她當傅家戶口名簿上的一分子,當媽的,也沒把兒子當一個已婚男人,尊重一下他身邊的女人。
已婚男人的身邊是有老婆的。
在兒子身邊放人,放個小三小四小五,一個介紹不成換一個,再接再厲,反正年輕女人多得是,這樣離譜又夸張的事一而再的發生,只能說明婆婆討厭她到骨子里去了,巴不得她和傅閑庭快快分手。
「這次是媽?還是小泵?」她很無力的問。
她不在乎、不在乎,對這種事情這種人生氣,一點都不值。
打扮入時,容貌姣好的小姐很自然的坐在傅閑庭身邊的座位上,沒有半點要起身讓座的意思,見到她,更是視若無睹,看起來早就打听過傅閑庭的狀況為何了。
這年頭的女人可勇敢了,連死會活標,都當作小菜一碟,而且完全沒把正宮放在眼里。
「我只是順路送她回家,她什麼也不是,你別想太多。」傅閑庭輕描淡寫。
那位小姐也不知道是臉皮夠厚,還是修養到家,臉色一僵後,索性把臉撇向外面,來個置之不理。
都做到這種地步了,還要她不要想太多?吃定她軟弱,好說話嗎?
為這種事情計較生氣浪費她的精神和口水,只是這種日子要什麼時候才會到頭?
「那你就當好護花使者,把人家小姐安全的送回家吧。」人家把「風度」擺出來了,她也是知道禮尚往來的人,管她是他媽還是他妹找來的人,她們要看她鬧笑話,她偏不要如他們的意。
「注意你說話的語氣。」這樣就翻臉,大庭廣眾的……要是他這個當丈夫的人不尊重她,還會有誰把她放在眼里?
「我會自己搭公車回去的。」她垂下眼。
暗閑庭看著完全沒意思上車的管萌萌,又覷了眼身邊的人,殺傷力十足的表情越發陰沉。「那麼你去超市買幾個菜,晚上我會回家吃飯,還有,別在外面逗留太久。」
「我曉得了。」都心里五味雜陳了,他還記得要把她當小孩管,但是她已經不是孩子了,被人家管頭管腳真的不舒服。
可是無論怎樣,她還是溫馴的點頭稱是。
暗閑庭看著和自己結縭五年的妻子。
溫潤如白玉的臉頰還帶著少女的氣息,漆黑彎長的眉毛,目光清湛柔美,唇瓣嬌女敕殷紅,這張臉勝在耐看,但是,打從認識她,她一直是這個樣子,要她別多說一句話,她就什麼都不問。
你說她性子軟弱,也不是,她是有主張的,家里的一切,她打理得非常周到,布置得溫馨舒適,對他,哪件襯衫搭配什麼樣式的領帶西裝、三餐營養均衡都處理得好好,對媽媽,也是曲意承歡。
這樣的女人有什麼不好?
偏偏他越來越浮躁,這五年來他身邊的爛桃花一朵朵盛開,不乏母親推來的女人,他的確不耐煩,但是,他從來沒見過他的妻子對這件事做出任何反應。
她還是一如往常的過她的日子,生活的軌道里好像什麼波瀾都沒有。
她不怕他出軌嗎?
她真的那麼無所謂?
要是真的無所謂,對他不聞不問,那是不是代表她對他們的婚姻已經失去興趣了?
他身邊多得是想跟他有進一步關系的女人,多得是……
暗閑庭的臉色變幻,他繃著臉,踩下油門,車子絕塵而去。
第1章(2)
避萌萌多站了一下,確認方向,然後去超市買菜,買齊了晚餐需要的材料,隨意上了公車。
車開了,管萌萌看見映在玻璃窗上自己的臉。
她的眼里有著茫然。
鮑公去世得早,是婆婆一個女人把丈夫養大的,當初傅閑庭堅持要娶她,婆婆非常不諒解,年輕的她進了傅家門,完全沒想到夫妻之間,不是只有兩個人在過日子,那個家有妯娌有婆媳,甚至還有因為過得太閑,老是回娘家的姑嫂問題。
等到她體會過一輪以後,才深刻的明白,她真的太小看婚姻了。
可是又有哪個女孩子會在婚前看透這些?
她是個沒家教,生不出孩子,買來不會下蛋的女人——背地里,婆婆總是這麼說她。
那些閑言碎語怎麼可能不落入她的耳里?
她總是一笑置之,不笑,難道要哭嗎?
罵她沒家教,只因為她的爸媽不是什麼深門大戶,偏見的認為這樣的家庭教養不出名門閨秀;至于她把當初傅家給的聘金拿去解決父母的經濟問題,就被他們想成了是貪圖傅家榮華富貴的女人。
沒有人考慮她的處境和感受,只把她當下蛋的母雞,和,買來的女人。
因為她這些年沒有孩子,所以那位英明神武的婆婆就理直氣壯的幫她老公介紹女人。
今天是哪個留學歸來的雙博士美女,改天又是哪個身家財產億來億去的豪門第幾代千金,再不濟,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遠親也能搭上線。
她和傅閑庭的婚姻生活里充滿這些莫名其妙的第三者,而且還阻擋不了,隨便說個什麼,不孝不賢不仁不忠不義的大帽子就往你頭上扣來,扣得你生不如死,扣得你要切月復謝罪才能對得起她。
老實說,她真的不希罕傅家少女乃女乃的位置。
要不是想著既然嫁進來了,就好好過一輩子,她會毫不猶豫的離開……
回到別墅,她換了家居服,下樓來。
歐式的廚房,一式的德國原廠廚具,金屬色調擦得光可監人。
避萌萌走進去,系上圍裙開始料理起晚餐來。
她不是那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女乃女乃,即使家里有定期來打掃的清潔婦,聘有飯店式管理、二十四小時隨傳隨到的管家,但很多事情,她不喜歡總是假別人的手,能自己來就自己來,可是看在出身高貴的婆婆眼里可就不然了,說她不懂上流少女乃女乃的派頭,嫌棄她是窮酸家庭養出來的孩子,全身從頭到尾帶著一股窮酸氣,看了晦氣。
她很火,不管婆婆怎麼編派她,她都不要緊,可是說她的爸媽就不行。
當然,為了這件事,她和婆婆鬧得很不愉快,夾在中間的傅閑庭也沒好臉色,那次冷戰,延續了好幾個月那麼久。
時間過去,表面上,她和傅閑庭的感情依然,不好不壞,她依舊是那個對丈夫采取「無為而治」的女人,不緊迫盯人,不查勤,不會奪命連環Call找人,一旦找不到人就胡思亂想,她給他絕對的信任和自由,但是她也深深的知道,經過這些年,這些事,兩人之間的距離因為許多事情,越來越遠了。
避萌萌笑出一抹無奈,但是手里的動作還是行雲流水的進行著,隨著時光過去,等她伸直腰,抬起頭,廚房冰箱上的小幣鐘已經過了六點。
她煮了一頓豐富的晚餐。
不為別的,除了傅閑庭要回來吃晚飯,今天還是他們結婚五周年紀念,另外也是她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