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把人帶回來了,我還能怎麼反對?況且……他說、他說他當初娶我,就是看中我的通情達禮,有大婦風範。」像是想到了剛成親那時日的甜蜜,葉夫人蒼白的臉上泛起了一抹微紅。
「他把人帶回來了,你就接受了?」
「……都在一起了,總不能要他把人打發了吧?他不會听,還會……厭了我。我一顆心都在他身上,我受不住他厭了我!你的夫婿那麼好,你一定能了解我的心情的,對吧?對于他們那樣出色的人,誰能不愛上呢?誰又離得開呢?」
「你的心情我不了解。」柳寄悠不客氣地說道。
「啊?莫非……雲公子竟是沒有妾室的嗎?」葉夫人低呼,眼中滿滿的羨慕。
「不,屬于他的女人很多,多到數不清,而且個個都是絕色美人,我是他擁有的女人里,最不起眼的那個。」柳寄悠說得坦然。
柯醉雪張大嘴,好一會才能發出聲音︰「是這樣嗎?那你怎麼……怎麼似乎不在意?」
不在意?在意不在意的前提是,得有在意的資格啊!她又不是他的正妻,就算是正妻吧,誰又敢管他納不納妾?
「不管我在不在意,我都管不著他。」
「那你在意嗎?」柯醉雪只執著于這個答案。
柳寄悠頓了下,還是說了︰「我覺得,我不在意。」
「那你肯定沒愛上他!你這麼冷淡,如果不是裝的,就是根本不愛你的夫婿,才會說這樣的話!」柯醉雪聲音突然高揚了起來。
這個深閨怨婦似乎突然有種腰板挺直了起來的優越感——似乎是因為已經很慘的她,找到了比她更慘的人,然後就覺得自己好多了。
柳寄悠倒沒在意柯醉雪莫名朝她發作的火氣或神態上一閃而過的優越什麼的︰對于不相干的人,她向來不把他們的言論放在心上。要是誰的話都要在意,這些年,她早不知道要為帝京里那些對她的嘲笑言論去上吊幾百次了。
到底覺得眼前這個為情所困的女人很是可憐,所以她還是有些心軟地說了些勸解的話︰「如果男人無情,那就學著不要讓自己受傷,對自己好一點。你既不敢反對丈夫納妾,又成日因丈夫納妾悲傷自憐無法振作,如今還為此感到氣憤,在我看來,都是在白白消磨自己的青春與壽命而已。」
「我知道!我也想改變!所以才來找你,問你有什麼法子——」
「你來找我,不過是想找個與你有相同處境的人,一同相對淚眼罷了。也許這樣能夠讓你覺得安慰,覺得全天下的正妻都過著跟你一樣的生活,你就會覺得好過了。」
「不是這樣的!」突然高揚的聲音驚得原本在她懷中昏昏欲睡的小女娃嚇得大哭起來。柯醉雪連忙輕聲安撫,很快地便哄住了女娃。
「挺乖的女孩兒。」柳寄悠走近,打量著小泵娘可愛的五官,看得出五分葉放歌的影子。
柯醉雪溫婉而笑。
「是呀,她叫芙雅,她很乖,是我如今敢放心去愛的命根子了。我娘家叫我快快再生個兒子,抓回丈夫的心,別讓平妻的兒子搶先出生。昨日你應看得出來,她目前有幾個月身孕了。生兒子又如何?他都有別人了,且給了她平妻的名分,也不問我同不同意……你問我有沒有出言反對,你可能看不起我的軟弱……可是,我愛他,我愛他愛到害怕他厭了我,所以只能忍耐……你跟我不一樣,我現在知道了。你不愛雲公子,所以你不會傷心,不會變得像我這樣軟弱。」
柳寄悠靜靜地看著她,也不反駁,更不再說自己的看法。
柯醉雪接著道︰「可是,我不覺得你過得比我好。我活得苦,但我有愛著的人︰可你,誰也不愛,所以不苦。但是,這樣活著,又有什麼趣味?」
說完,深吸口氣,在確定柳寄悠仍然沒有回應的打算後,微抬下巴,抱緊懷中女兒,說了聲告辭之後,轉身離去。
柳寄悠靜靜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之後,決定閉門謝客,誰來都不招待。從現在起,到離開那日,皆如此辦理。
對于這些江湖人,她覺得還是敬而遠之好些。
以為龍天運睡沉了,才要起身清洗一番,不料被有力的手臂勾住腰身,她又倒入健碩的懷中,灼人的唇瓣溫存地在她雪肩上啜吻不休,帶著濃濃的色氣勾引,像在暗示他還有很多熱情可以與她纏綿,這個火熱的夜晚還可以更長久,久到足以將睡眠這種微不足道的事給忽略。
「以為您睡了,想清洗一下,讓身子清爽些。」
「不困嗎?」
「還不困。沐浴完,我還能趁著等頭發干的空擋看會兒書。」今日龍天運從外頭回來,帶了許多寫著江湖軼聞的話本,她約略翻了翻,覺得有些趣味,心中正掛念著呢。
「等會兒我們一起去,熱水一直有,書也都在不會跑。現在,你乖乖地,就待在我懷中就好。」他低啞的聲音像帶著小背子似,一直在她心口勾著撩著,將她給撩得臉紅心跳、七葷八素……
她不愛這個男人,但她的身體已經抗拒不了他情場老手實非她這個剛經歷了一個男人的人能招架的啊背對著他,感受他雄健的身軀貼在背後,醇厚的溫暖氣味容易教人迷戀,雖然總是一再提醒自己不要沉迷。這麼多的例子,夠她警惕再三了。如果她不能是唯一,那就不該失去理智地任性縱情︰身體可以失去,心則不能。但……這種事,又豈是她說了算?
「滿身都是汗……不舒服……」
「你就這麼想洗去我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跡嗎?」他語氣隱隱不悅。
「我不習慣這樣不清爽的感覺。」這男人是在無理取鬧嗎?難道要滿身臭地互相薰昏,才算是對他在意的表現?
「如果你把我放在心上,就不會在意這些。」偏偏龍天運真這麼認為呢。「怎麼可能不在意?對您上心就該要忍受渾身發臭嗎?」她不可思議地問。現在可是人夏了,滿身臭味誰受得了?
「你……真是個沒情趣的女人。」龍天運忍不住抱怨。
「您一開始就知道我是沒情趣的。」柳寄悠覺得自己真冤。
「你不是天生沒情趣,你只是不願對我上心!」
憑什麼要她連心也要捧上呢?這人未免太貪心了!柳寄悠心中有些生氣,不願回話。
「怎麼?不願理我?存心想冷落朕,是嗎?」
「小女子怎敢冷落皇上。」這男人委實過分!當他想強索什麼時,就用上「朕」這個自稱,讓人不得不屈服,不敢不回話。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不曲意承歡,亦不巧言善辯以對,總是寧願一個人悶著,也不隨我出門,不是冷落是什麼?」他將她背對著的身子扳過來,兩人正對著臉。
他口氣中的煩躁讓柳寄悠覺得好笑,心中雖然有氣,卻是萬萬不敢表現出來的,反而要小心地按捺住他,以最恭順的姿態,說著讓人听起來最誠懇不過的話。她縴手輕指他胸膛︰「我一向不是熱情的人,皇上早已知曉,卻仍執意要我跟著南巡,這是皇上的失策,不是我的過錯。
我……對皇上是上心的……但上心得很克制,您應該清楚,我是為何克制的。」
「為了日後定然的失寵,所以在最應縱情享受人生美好時光時,努力克制嗎?」龍天運完全不接受這種說法)以及做法°在最美好的年華,遇到最理想的男人,不是應當縱情其中,像烈火般燃燒到底,才不枉來世上一遭嗎?倘若一生活成古井無波的死水,才是對自己生命的輕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