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我猜得不錯,秋虹當初應該是算到王見庸的兒子命薄,想等他兒子死了之後,拘提來當小表。」仔細推敲,鳳家似乎也是在那幾年與秋虹徹底月兌離關系、不相往來的。
原本,當王見庸妻子過世時,她與母親鳳三尚能說服自己,一切只是巧合,所以也懷抱著祝福的心情,出席秋虹的婚禮,誰知秋虹最終仍是一步錯、步步錯。
或許,向來疼愛秋虹的母親鳳三,就是因為發現秋虹做了許多虧損陰德的事,所以才與秋虹完全斷絕聯系的吧?只是母親沒有告訴她?緣由,鳳四心想。
「……」這實在是太變態了,因為善妒,所以連前妻的兒子都要除掉嗎?鳳箏簡直都要冒冷汗了。
「所以了,秋虹本想煉鬼,沒想到你那男人卻不知曾在哪里見過你太女乃女乃,而你太女乃女乃也不知為何,在他身上壓了個指印,匯聚一口真氣……你太女乃女乃是鳳家靈能最為強大之人,那個指印自是不同凡響,不只護他平安,還助他延壽,誰能提他煉小表?就連你踫了他,都會因太女乃女乃那莫大靈能,感知陰陽。」
原來如此,莫怪那藍鬼遷怒王遠慮,也莫怪它會被震出宿主身體,可是,不對呀!
「那太女乃女乃為何不干脆在我身上壓個指印?這樣就不必畫扇子了。」
「你是豬啊!你若能承受鳳家這半陰半陽、陰陽相融之力,你因王遠慮見鬼時就不會身體不舒服,藉由太女乃女乃團扇施放靈術時也不會因此難受,你就天生注定是麻瓜啊。」鳳四嗤了聲,神情與方才的鳳笙如出一轍。
這太悲情了,居然連王遠慮承受靈能的程度都比她好,她真是麻瓜界中的翹楚……
「幸好,你雖然笨笨的,大難臨頭時還有想到將血抹在扇面上念咒,不然,要是我和鳳笙沒趕上,看我怎麼去地府要人?」鳳四慶幸。
「說起這個,你和女乃女乃為何不告訴我扇子可以這樣用?」真是太沒道義了。
「我們又沒當過麻瓜,誰知道啊?」鳳四補刀。
「那太女乃女乃總該知道了吧?」鳳箏如萬箭穿心,回應得好心酸。
「我猜,你小時候,你太女乃女乃沒告訴你,應該是擔心你害怕,或許,你太女乃女乃也只是以防萬一,並沒想過真有用上的一天。」
也或許,太女乃女乃是明白她在靈能上一向自卑,自尊心又強,擔憂她為求表現,會濫用團扇吧?所以,太女乃女乃只叮嚀她要好好帶著扇子,若是她受傷了,扇面難免會沾染血跡,只要她不放棄吟誦咒語……
這麼一想,鳳箏心中對太女乃女乃真是又敬又佩,既感動又內疚。
「欸?」鳳箏內心五味雜陳,內疚到一半,腦海中突然閃過些什麼,驀然驚叫。
「所以,那個藍鬼還藍妖就是因為王遠慮身上的太?女乃女乃指印潰散了,才傷得到王遠慮?」
「廢話。」這麼白痴的問題不要拿來問她好不好?鳳四的白眼都要翻到後腦勺了。
「那,既然王遠慮身上的指印沒了,太女乃女乃的力量也逸散了,我現在踫到王遠慮就不會見鬼了?再也不會了?」真的嗎?太好了!喔耶!
「喂!五姑娘,你媽我突然想到,既然你踫到你男人會見鬼,那你們之前是怎麼上床的?」換鳳四發問了。
她媽究竟在問她什麼啊?鳳箏很想昏倒。
「報告鳳四大人,這題我PASS。」鳳箏舉手投降。她縱然口無遮攔,但她真的不想和母親討論這件事啊!
「小氣,給你PASS,不說就不說,我要走了。」鳳四將桌上的茶喝完,起身。
欸?不是這麼小心眼的吧?不過PASS一題而已,有必要玩這麼大嗎?
「你要去哪里啊?」鳳箏急匆匆地跟著離座。
「回飯店睡覺呀,我才不要跟小孩一起住呢,我怕你和你男人干麼時,萬一叫得太大聲,我會忍不住笑你,哈哈哈!」
王遠慮!你快來听听什麼叫做真正的口無遮攔,真正的大魔王在這里呀!鳳箏在心中吶喊。
「對了,記得媽說的,這七七四十九日都要讓他用柚葉和老姜泡澡,才能根除厄氣,一天都不能偷懶,知道嗎?」鳳四一路走到門口,想起什麼,又回頭交代。
「啊!我看你們這幾天干脆順便禁欲好了,讓他好好養養氣,才好用一輩子。」什麼叫做才好用一輩子啊?
「好啦,我知……喂!听人把話說完啊!」鳳箏都還沒應完,母親的背影已經遠到看不見了。
「真沒禮貌……」鳳箏咕噥,哭笑不得地望著母親離去的方向。
方才還熱熱鬧鬧的鳳宅一下子恢復闐靜,夏天的夜晚寧馨得只剩蟲鳴,鳳箏在這和平的靜謐氛圍中佇然而立,沉澱了會兒,最後唇角不自禁微揚,輕輕的笑了,很開懷、很滿足的笑了。
是,她一直都是鳳家的麻瓜,從以前到現在,都是。
可是,她有個即便過世了,仍在保護她的太女乃女乃;有個既嚴格又不正經,可知道她有對象了,會千里迢迢趕回來的母親;有個既傲嬌又張狂,但會在她危急時,風風火火趕來救她的弟弟。
她還有一個即使負傷倒下了,也希望能夠護她平安,深愛她,她也深愛的男人。
她是全世界最幸福的麻瓜,她想,她為什麼曾經會因為她是個麻瓜而感到不開心呢?
鳳箏踅回她的臥房,靜悄悄瞧著王遠慮熟睡著的俊顏,枕著他的手,窩在床沿安安穩穩地睡了。
驚濤駭浪過後的今夜,風平浪靜,沒有鬼。
尾聲
七七四十九日很快就過去了,今晚是最後一夜。
王遠慮正如同這一個多月以來的每一天,走進鳳宅豪華到不可思議的寬敞浴室里,準備月兌衣泡澡。
他月兌下襯衫,看著自己胸口上逐漸淡去,但仔細辨別仍可看見的五個黑印,月兌衣動作停下,抿唇擰眉,神思不禁遠揚。
那天去醫院探望繼母的事,老實說,某些細節他已經記不清了。
他依稀記得繼母崩潰發狂,說了許多他听不懂的話,那內容與口吻,都像是第三人在敘述,而其中,有些內容他是听得明白的,比如像是,繼母視他為眼中釘,或是忌妒親生兒子樣樣不如他……他沒有對鳳箏提,當然,也沒有向繼母詢問。
他憶不起他是如何受傷的,他只記得他很疼、很疼,他很擔憂鳳箏的安危……然後,他便醒在鳳宅內了。
鳳箏淡淡地告訴他,繼母沾惹到不好的東西,已經沒有大礙;醫院也告訴他,繼母得的是俗稱阿茲海默癥的腦退化病癥,性命無憂,只要悉心照護即可。
最初那幾天,他胸口的傷疼痛非常——那是一種很古怪詭異的疼痛,明明外觀就是幾個微不足道的黑色印子,可就連呼吸,都是牽扯四肢百骸般的撕心裂肺。
鳳箏說,這是妖留下的傷痕,肉眼不可見,但已深及髒腑。
于是,他在鳳宅住下,任由鳳箏和八寶一下要他吃這個喝那個洗這個;及至後來傷勢漸愈,他恢復正常上班,可卻為了一下要泡柚葉,一下要喝藥湯,下班後仍必須返回鳳宅,最後索性繼續住在這里。
雖然,他不明白確切原因是什麼,但這些日子以來,他與鳳箏的肢體接觸已經不會令她見鬼,而如今,大弟似乎也因繼母失智受到打擊,振奮精神,性子沉穩許多,對事業更加積極努力,令他放心不少。
媒體拍到他頻繁出入鳳家,各種流言甚囂塵上,有的說他與鳳箏好事近了,有的說他被鳳箏豢養,更有甚者,說他被鳳箏下了降頭,被鳳箏迷得神魂顛倒……當然,王遠慮不排除這是那位千金小姐放的消息,他只是懶得與她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