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不信就不信,反正女鬼繼續說,她也就繼續復述。
「她說動土儀式那天,你因為討厭那個里長,不想用他拿過的東西,所以另外請助理幫你準備了一把你個人用的剪彩剪刀;還有,前陣子有個姓鄭的小模特兒試圖想跳上你的床,結果被你狠狠罵出飯店;她還說,你最近的種種不順利都是她搞出來的,她已經跟著你很久了,形影不離,包括你洗澡的時候。假如你不相信的話,你身上有塊胎記,就在右邊的地方,胎記的形狀是——」
「夠了!胡說八道什麼?!」王遠慮喝止鳳箏,揮開她的手,耳根卻悄悄發熱。這些雞毛蒜皮的私事,照理來說,不該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你究竟想做什麼?」不,不對,假若鳳箏口中所說的是真的……
「她究竟想做什麼?」王遠慮改口。還有,他方才听見的那個喚他姓名、要他別走的聲音,就是這個蔡吳美淑嗎?
「我怎麼知道?你不是推開我了嗎?我已經听不見她說什麼了。」
「推開你?推開你跟听不見她說話有什麼關系?」王遠慮很認真地理了下思緒。
「難道你要踫到我才听得見?」
「何止听得見?還看得見呢!我告訴你,她長這樣——」鳳箏將嘴拉得大大的,毫無氣質與形象可言,全然不顧旗袍女子做出安娜貝爾的表情有多乖違。
「既然如此,來,你說說看她想做什麼,我再考慮要不要信你。」王遠慮將手臂伸向她。
「你叫我說我就說啊?」鳳箏瞪了王遠慮萬惡的手臂一眼,默默往後退了兩步。
罷剛是想嚇嚇他,她才主動伸手去拉他的,現在他既然已經嚇到了,而且似乎正逐漸相信她,她是神經病才主動踫他。
「你害怕?」王遠慮是笨蛋才沒注意到她悄悄後退,而且,她方才嚇白的臉色都還沒恢復紅潤呢,她若不怕,剛才捉著他的手時,她又干麼閉眼楮?
「誰害怕了?」鳳箏逞強。
「你。」王遠慮篤定。
「懶得理你。」鳳箏不想跟他辯,她絕不承認她心虛!
第2章(2)
王遠慮又低頭看了下腕表,而他的智慧型手機也恰好在此時響起會議提醒。
「明天早上九點,我在予陽等你。」經過剛才一番峰回路轉,王遠慮實在很想留下看看她還能玩什麼花樣,可他眼下真的沒時間了。
「干麼?王先生,你迷戀我?」這下換鳳箏諷他了。
「明天跟我去台北天空塔的施工地點走一趟,假若你能解釋現場的種種不合理並解決它,我不只對今天看見的事絕口不提,還會付你更高的價碼。」王遠慮說得趾高氣揚,就連眉毛都沒挑一下,像給她多大的恩惠,頤指氣使的口吻像道不容拒絕的命令。
「才不要咧。」誰理他啊?鳳箏比他更拽。
「不要?」王遠慮覺得不可思議。他以為威脅她不將今天的事說出去是個很好的籌碼。
「你不是很瞧不起我嗎?不是說我裝神弄鬼、偷拐搶騙、胡說八道嗎?我才不幫你呢!你自己看著辦吧!」啊炳!鳳箏將他稍早時說過的每一句眨損全數奉還給他。
看著她得意洋洋的模樣,王遠慮真想掐死她,可惜,他還來不及再整整她,他的行事歷會議提醒又響了第二次。
「總之,明天見。」不能再耽擱了,王遠慮果斷地拋下話,邁步出去。
謝天謝地,瘟神終于走了!鳳箏望著王遠慮漸漸變小的背影,心想她等等一定要將宅內里里外外通通都撒過鹽巴。
而方才從頭到尾都在旁邊像個雕像般的八寶看起來比鳳箏更高興。
「五姑娘,你真是太厲害了!你又成功開發了新技能,順利唬住客人了耶!」鳳家祖先有靈啊!就說五姑娘是鳳家自開業以來最厲害的神棍嘛,八寶又驚又佩,真是與有榮焉。
什麼新技能?她是真的嚇壞了啊!
鳳箏強撐的意志力松懈,雙膝一軟,跌坐在地。
「不是的,八寶,我、我真的見鬼了啊!」
迸榕、小橋、回廊、垂柳、四合院。
假如昨日沒有親自踏入這里,王遠慮真不敢相信,台北市附近除了林本源園邸之外,居然還有這種地方。
花園、宅邸、拱門、池塘、觀景樓。
就連每一處梁柱、窗框,甚至天花板的雕飾,皆是華美絕倫、古色古香,充滿文化意涵。
可惜,他西裝筆挺,面容冷凝,全無賞景閑情;他腳踩著再正式不過的巴爾莫勒皮鞋,穿過深幽回廊,一路侵門踏戶,直搗黃龍。
砰!一道古味盎然的門扇被推開——
鳳箏身著旗袍,慵懶舒適地斜倚在紅木貴妃椅上閉目休憩,淺淺閃映的金光透過窗欞漫進屋里,篩出她一身光亮。
對,鳳箏很美,這場景也很美,可是王遠慮只想走過去掐死她。
「鳳箏!」王遠慮走到她身旁,毫不留情地在她耳邊大喊,一把將她蓋在肚月復上的薄被掀起。
嚇!突來的大吼與驟失的溫暖令鳳箏顰眉睜眼,迷蒙眼神在一看見王遠慮時瞬間睜大,陡然從貴妃椅上跳起。
「王……王遠慮?!你怎麼在這里?八寶呢?」鳳箏臉上的表情比看見鬼更恐怖……不、不對,沒有什麼事比見鬼恐怖了,但是,基本上,看見王遠慮就和看見鬼一樣啊。
「八寶?」王遠慮冷眉一挑,望向躲在門框旁那畏畏縮縮的人。
「五姑娘,我也不想放他進來,可是王先生他、他他他——」八寶見鳳箏的目光冷冷掃過來,不禁汗涔涔又淚潸潸,連忙從門框後跳出來,急匆匆地解釋。他只不過開了一道門縫委婉拒絕,王遠慮就沖進來了啊!
「算了。」鳳箏沒好氣地望了八寶一眼,擺了擺手,理了理衣裳,驚嚇的臉色稍定,瞬間恢復成平日的悠然恬適。
冷靜!在敵人面前,千萬不能自亂陣腳,教人識出破綻。
「你來干麼?」鳳箏口吻涼淡,力持鎮定,拿起桌上那把片刻不離手的扇子,在下巴處扇呀扇。
她在炎炎夏日里扇出陣陣涼風,可惜涼風並未令王遠慮心情平靜,只令他血氣上涌,一把心火竄燒得更旺。
「我來干麼?你居然好意思問我來干麼?」王遠慮一秒鐘就炸開了,舉高腕表至鳳箏眼前。
「我們不是約了早上九點鐘踫面?現在都已經十點了!」拜托,他可是一秒鐘幾十萬上下,浪費的時間假若換算成金錢,都快可以在台北買房了。
「我又沒有答應你。」誰跟他約了?真是一廂情願。
鳳箏優雅從容地在貴妃椅上坐下,掂了掂茶籠里的茶壺,揚高,示意八寶過來添茶。
砰!王遠慮將半空中的茶壺攔截過來,重重地擱在桌上。
「你沒時間喝茶了,你得跟我去工地!」王遠慮氣急敗壞地朝鳳箏下了最後通牒。
「嘖,真沒禮貌。」鳳箏撇唇,看著桌上幸好沒被王遠慮踫裂的茶壺,深感道德淪喪,野蠻人欠缺教化,大中華五千年優良文化通通都被他放水流了。
「我為什麼要跟你去工地?我昨天就已經說了,我不接你的案子。」鳳箏揚眸睞他,口吻始終如一地涼淡,恍若事不關已。
「你不接我的案子?你難道不怕我在媒體面前拆穿你,說你是個滿口胡言的神棍?」王遠慮微微眯起的雙眸看來有些危險。
「拆穿?呵,王先生,我有沒有听錯?我在媒體前似乎比你更吃得開哪,我倒要看看你能拆穿我什麼。」想唬她?門兒都沒有。鳳箏站起身來與他對望,笑得頗不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