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桓楊睜開眼楮,一條烤得冒煙的鯉魚出現在他面前,視線越過那條魚,他看見落落被夜風凍得紅通通的雙頰。
借著跳動的火光,他仔細地看著她。盈如秋水的眼楮,彎彎的柳眉,嬌俏挺直的鼻子,粉若桃花似的雙頰。
她純淨傻氣的個性,容易讓人忽略她驚人的美貌。
她很美,是個很美的寵物。
「謝謝。」他抓回被她勾去的魂,溫和笑道,順手接過她手上的樹枝,那條魚還冒著香氣。
試探地撕下一塊魚肉放入嘴里,果木獨有的香味和鯉魚的鮮女敕在他口中融為一體。
「沒想到你能在這荒山野嶺之中把魚做得這麼好吃。」他真誠的贊許。
朱桓楊只覺得在這里和一個可愛的小寵物露宿野炊,別有一番風味,卻不知道此時的交集竟佔去他半生相思,也不會知道當他日後君臨天下時,最想念的卻是這個山洞和烤魚,還有眼前的小丫頭。
落落目光一眨也不眨地緊盯著她的小痹,見他一邊稱贊一邊吃完樹枝上的魚,又忙遞上一個烤得暖暖的圓薯。
「這是什麼?」
「甜甜的,好吃。」落落催促他接過。
「我看看。」接過她手里烤得黑乎乎的東西,朱桓楊按了按,軟軟的,卻看不出是什麼,干脆用手掰開,發現里面松軟澄黃,散發出一股香氣。「落落先吃。」
這東西他不認得,也不會輕易嘗試。
小丫頭接過他遞來的另一半,狼吞虎咽地吞下肚去,看來她餓壞了。
「吃飽了嗎?還要不要吃?」他把另一半也遞給她,見她搖頭,才收回手,開始慢條斯理的吃起剩下的半個圓薯。
落落揉揉眼楮,打了個小炳欠,偏頭看了他一眼,扭扭,怯生生地擠入草墊,慢吞吞靠近朱桓楊的身邊。
「嗯?落落你在做什麼?」這個小寵物太可愛,他忍不住想逗她。
「落落想睡了。」她完全信賴他,想跟他分享那個草墊。
倘若換做別的女人這麼做,朱桓楊會認為對方在勾引自己,但因為是落落,所以他一點都不反感。
「丫頭,你會不會靠太近了點?」他故意逗她,其實一點也不介意她的靠近。
「呼。」以為他的話是在拒絕,她失望的吸吸鼻子,但這並不代表她放棄,小小的更往里擠了擠。
「落落,你很不听話哦。」
「香香!」她不介意他的指責,水亮眼楮睜得大大的,用孩童般的口吻說著,沾著泥沙的小手捧起朱桓楊的袖子,移到鼻子邊猛然吸氣。
他身上傳來的好聞味道令她暈了頭,如同雨後的山林般清新。心思單純的少女眯起剪水雙瞳,抱住他的袖子不放。
「你倒挺識貨,天極島的伽羅香不是誰都能用上。」伽羅香是皇家貢品,由天極島納貢而來,只有深得父皇喜愛的他才能享用。
受到香氣的吸引,落落趴上他胸口,著迷地吮吸他的味道,一點也沒注意到自己全身已與他緊緊相貼。
朱桓楊的眸中倏地閃過一道火光。自她身上竄來的處子甜香,擾亂他的呼吸。
在他調息吐納之際,他與她的視線在半空相觸。
那雙純靜如天然泉水的眼楮,竟令他移不開目光,剎那之間,他忘了所有血腥殺戮,忘了那些黑暗、憎惡與算計。
他的心跳沒來由地月兌序。
「小痹」小痹怎麼了?他的眼楮像是想要吞了她似的,這讓她變得好奇怪,她身體好熱,頭腦里全是想抱抱他的念頭。
「這個東西我要了。」呼出一口氣,朱桓楊打散曖昧的氣氛,長指挑開落落頭上毛茸茸的束發帶,抽出一支樸素的玉簪。
「呀?」落落模著頭連忙後退,可還是讓他拿走了她從小帶到大的玉簪。「還來。」她瞪大眼楮,嘟著嘴討要。
「看來它對你真的很重要,那我就收下了。」他依舊笑得很和善無害。「嗯?落落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一個因為你而受傷的人?你看,原本我來到這清靜山林,是想獨自散散心,你卻在山路挖了個大坑,害我摔傷了腿,不但破壞我的好心情,還疼得不得了!」
朱桓楊委屈地瞅著一臉茫然的落落,試圖勾起她的愧疚之心。
「這支玉簪不是我想要,我明白你心里希望我收下,以彌補我的損失,又不好意思開口,所以我就自己拿了,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我都懂的。」
他顛倒黑白的胡說一通,听得落落時而撓頭時而皺眉。
「不是這樣啦,不是這樣的……」這支玉簪是娘親留給她唯一的東西,爺爺說不可以隨便給人的。
「既然你都要用它來賠給我,我也不好推辭。畢竟還得找大夫瞧瞧我的傷腿,要是傷太重,恐怕我下半生就變成一個廢人了。」他語調溫柔,卻蠻不講理,自顧自的講完後,就將玉簪藏進懷里,還露出坦然的神情。
看大夫?安安說看大夫需要銀兩,可是她沒銀兩,所以只能把簪子給他……落落無奈地看著玉簪消失在他的懷里,整個人被他吃得死死的。
「好累呢,腿又好痛,落落。」朱桓楊躺在草墊上,氣弱地輕哼。
小痹的腿還在疼她緊張地移到他的腳邊,擔心的看著月白長袍蓋著的長腿。在听到他喊疼之後,她便忘了要搶回簪子了。
「幫我揉揉會比較好哦。」他眼楮亮晶晶地提議,其中的算計昭然若揭。
可落落被他溫雅的外表蒙蔽,不疑有他,在她心目中,小痹和善可親,怎會騙她。
她听從朱桓楊的話,輕輕地替他推按小腿。
「嗯,好舒服,繼續。就是這里,再用點力,落落好乖好可愛哦。」他得了便宜,不忘稱贊他的小寵物一番。
暖和的山洞將山林里的寒風擋在外面,朱桓楊眯起眼楮,舒服的打起盹來,落在他身上的小手,力道越來越輕,最後完全停住不動。
擋不住周公召喚,落落偏著螓首,仰著粉白的小臉睡了過去。
見她沉睡,朱桓楊也覺得眼皮沉重。這個小山洞比不上他的華宅大床舒適,但他卻覺得很安寧,不由自主的便放任自己在此休息。
一夜好眠,但他仍保持警惕,山洞內外任何動靜都沒逃過他的耳目。晨曦微露時,他听到夜里睡得安寧的小寵物醒了。
注意到她害怕吵醒自己、躡手躡腳的聲音,他薄唇微勾,愉快無比。
小寵物出了山洞,腳步蹣跚地往外走。這個野丫頭,肯定還沒完全清醒。
朱桓楊玩心大起,他神清氣爽地走出洞口,想在半路捉弄自己的寵物玩玩。
在離山洞半里地的地方,他停在高處的大石上,遠遠地瞧著小丫頭走向山泉。
睡眼惺忪的落落揉著眼楮,打著哈欠蹲到山泉邊,捧起冰涼的水洗著臉。
山泉邊的林子里發出細微的聲響,在清晨的山林里顯得格外突兀。
落落連忙跳起,用袖子抹干臉上的水,戒備地彎低身子。
丙不其然,從林子里閃出四個手執尖刀的男人。
「小賤人,你最好乖乖的跟我們走。」其中一個年紀最長的男人開口,步步向她逼近。
這個壞人又來了,還帶了好多人來,他為什麼老纏著她?落落警戒地打量起這群人,渾身緊繃。
她認得其中一個人,幾天前他在山里遇上她時對她不規矩,結果被她打跑了。
「這次我們兄弟有準備,不會再像上次那樣便宜你了。」一個瘦小的男人緊張的捂著顴骨下的傷口道,那是上次被她用箭頭劃傷的。
落落常獨自在山林里行動,一向很少遇見外人,也沒想到自己姣美的相貌會引來歹人的覬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