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固的舊有建築資源,加上全球迫切需要的創新綠建築,他想一定可以讓公司攀向有史以來的最高峰。
瞿蒼弈很清楚商業宣傳就是這麼回事,但……有這麼糟糕嗎?
睨著走在眼前那名身高甚至不及他胸口的女人,她說話的內容充滿贊美,不過語氣顯然不是這樣。
她的矛盾勾起他滿腔疑惑,令他不自覺地跟在她身後,一路听下來,他額上的青筋抽動越來越厲害。
「很棒,把綠色盆景立體化,顛覆傳統概念。」燦蔓蹲,將三層樓高、外觀全瓖滿一盆盆綠色植物的牆面拍出更加壯觀的效果。
始終專注于搜集建物迷人之處的她,沒察覺自己身後有道頎長人影,閑散的腳步與她的參觀路線幾乎完全一致。
「喔,這里還有整片水流,制造出清涼感,也有流水潺潺的音符。」她點點頭,閉上眼楮聆听幾秒水聲,然後輕嘆了一口氣。
敏銳的瞿蒼弈听出來了,那是嘆氣,並非嘆息。
于是,他沖動地決定打擾眼前這個女人越看越失望的情緒。
「嗨。」
听到身後傳來一道沉穩又迷人的磁性嗓音,燦蔓愣了一下,帶著些微詫異轉過頭,望向發聲來源。
「呃,哈。」見到來人,她的眼楮瞬間晶亮。
帥哥一枚!
她敢打賭,總編口中的建築師,絕對沒有眼前這個男人一半帥。
瞿蒼弈望著她,逐漸眯起狹長銳利的黑眸,他一定見過她,但是他忘記是在哪里,也不記得她的名字。
見對方只盯著自己看,一副並不打算主動講話的模樣,燦蔓轉了下眼珠子後開口,「抱歉,我擋到你了?」
雖然她知道自己長得還可以,但應該還不到足以讓一位帥哥看到失神的地步,所以一定是另外的原因。
「沒有。」瞿蒼弈扯動嘴角,露出若有似無的淺笑,努力表達自己的友善。
「那就好。」她對他笑了一下,算是回應。
「剛才我一直走在你身後。」他直接表明來意,毫不拐彎抹角。
「喔?」她臉上優雅地笑著,腦子開始快速回憶自己剛才說過的話,一邊猜測他上前攀談的用意。
「我發現到一個有趣的現象。」瞿蒼弈嘴角勾勒出莫測高深的微笑道。
「關于這棟建築物。」她點點頭,表示自己能夠理解。
這棟建築物的確很不簡單,可惜不夠完善,不曉得是不是建築師本人多留一手,很多細節其實都可以做得更好。
然而她猜錯了他的來意。
「不。」他搖搖頭。
「不?」她一怔。
「是關于你的。」
聞言,她臉上充滿驚訝。「我?」她小心要自己別露出困惑迷惘的表情。
「精準一點來說,是你說話的語氣。」
她挑了一下眉頭,水眸圓睜瞥向他,「我說話的語氣?」這男人講話一定要分這麼多段,吊足別人的胃口嗎?
「喜歡這里的設計嗎?」他話鋒一轉又問。
「還不錯。」她打出安全牌回答。
「你對這棟建物有何看法?」說這句話時,他語氣里有著連自己都嗅得到的期待。
「很多看法。」她坦承,同時飛快瞄了他一眼。
「我喜歡很多看法。」瞿蒼弈炯亮的眸子緊緊鎖住她說。
燦蔓早已過了當害羞少女的年紀,但在他專注有力的眼神注視下,她仍感覺一股溫熱正不受控制地緩緩浮上她臉部。
好熱……這里的空調是不是壞掉了?
「如果你是這棟建物的建築師,就不會這麼說。」她聳聳肩。
「怎麼說?」瞿蒼弈等著,洗耳恭听。
他很好奇,一個不認識他的女人,會怎麼猜測他如何說話,甚至包括說什麼話跟不說什麼話。
「沒有人喜歡听到批評。」燦蔓措詞謹慎的回答,因為他正一臉快要笑出來的樣子。
「喜歡進步的人就不會真的討厭批評,當然,除了見識淺薄的批評以外。」瞿蒼弈銳利的目光在她臉上定格道。
燦蔓困惑地看他一眼,不曉得這句話里究竟有無挑釁意味,但探究了一番仍得不到答案,最後她決定先拋開這個問題。
「個人主觀看法也包括在內嗎?」她皺起眉。
「什麼?」他發現自己必須追著這個女人的思考模式和她說話,否則常會搞不清她話里的意思。
「見識淺薄的批評。」
「哈,我們好像都太緊張了。」他頓覺莞爾,對她露出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我只想輕松地找個人討論一下現場的設計。」
「原來如此,那太好了。」燦蔓大大吁了口氣,做什麼事或是說什麼話都必須小心翼翼的,實在令人很累,就像那些出自她手的報導,寫得隱晦怕引起人誤會,寫得太白又怕傷人。
「你覺得那片牆怎麼樣?」瞿蒼弈問話的方式很隨興,眼底卻有難以忽視的認真。
「哪一面?」她問。
他抬手一指,順勢前進一步。
第1章(2)
靶受到他的靠近,她瞬間屏住呼吸,勉強讓自己站在原地不動。
這男人簡直像一頭危險的雄性動物,渾身散發出十足威迫又危險性強大的魅力。
「喔,主打把平面花圃變立體的牆。」她看著自己稍早為它拍過照的牆面,點點頭。
「如何?」他冷靜地問。
「老實說,第一眼的確讓人驚艷,也能成為話題跟媒體報導的焦點,但就這樣了。」她邊說,邊伸手把散落在肩上的頭發撥到肩後。
「‘但就這樣了’,意思是?」他看著她的視線一下子犀利起來,又因她無意識的撥發動作霎時短暫失神。
「噱頭不錯,概念創新,但是……」
「嗯哼?」瞿蒼弈一听見她說「但是」兩個字,耳朵馬上張大。
「小盆栽爬上牆,怎麼澆水?我有想過可以透過天然露水解決這個問題,不過泥土怎麼辦?」燦蔓皺著眉頭,眼神盯著立體花圃,擔心的繼續陳述。「長時間以近乎九十度的方式吊在半空中,甚至好幾層樓高,下面行走的路人會不會被掉下來的泥土打到頭?還有,泥土的處理方式也是一個問題。」
「听起來很有見解。」他喜歡她陳述事情的口吻,說話不疾不徐,每一項考慮都跟他看到成品時有相同的疑問。
這項作品,其實只是他丟出一些零散的點子後,便完全放手讓公司內部同仁去發揮,改善空間很大,這一點,他們的看法不謀而合。
「謝謝。」她對他露出淺淺的微笑,沒有得意,只有感謝跟友善,「現在這個概念在館內實現,一旦搬到現實生活,可行性卻不高。」噱頭固然令人驚奇,可若缺乏實用,久了只是讓人感到空虛。
「那麼……」他又隨手一指。「那片水流瀑布呢?」
「請等一下。」她目露精光地看著他。
「怎麼了?」他面無表情回看她,性感嘴角卻偷偷上揚了零點一度。
「我說完我的見解,你的呢?」她慧黠的笑看著他,用眼神警告他「別想跳過去」。
意識到她的堅持,瞿蒼弈隨即搖頭失笑。「如果是我,我會將平地的草原或花圃搬上頂樓,布滿整片屋頂而不只是頂樓。」他隨口說出腦中目前的片段概念。
他知道,一個點子的誕生固然不容易,不過隨後需要配合的技術層面,才是一項真正的大挑戰。
為了克服這一點,他大學特意修了物理、化學、電機、材料等課程,龐大又截然不同的內容,忙得他差點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就算到了現在,他還時常在學習全新且從未接觸過的領域知識。
燦蔓吃驚地看著他。
「怎麼了?」他笑著問,其實很享受她驚訝贊美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