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新發現的異樣感觸,他將她摟進懷里,悄聲道︰「不用擔心,我的感覺和你一樣……」
她緊緊攀住他堅實的背脊,听到了強大的心跳聲,在兩人貼牢的胸懷間敲擊著,分不清是她的抑或是他的。
這次她在深濃的睡眠中蘇醒,掀開眼簾,是因為樓下傳來芬達連綿不停的吠叫聲,威力無窮,和直覺無關。這只狗不明白日上三竿了,為何沒有人將它解放出來,好繼續在屋里到處肆虐。
但是她一點也不想醒來,重新閉上眼,翻個身,四肢感受非常奇異,帶著宿醉般松軟無力。
大腿一抬,習慣性地做了勾跨住抱枕的動作,並非落在想象中的軟物上,霎時吃了一驚,她的一條腿和硬實有溫度的物體結實地踫撞在一起,徹底地趕跑了睡意。
兩眼圓睜,和另一雙美目相互對視。一瞬間,她全都記起來了,並且是以快速播放的方式在腦海重現了一遍,眼前這個男人是如何全心全意燃燒她的身體和靈魂的。
她克制了閉起眼楮的沖動,不敢瞟動眼珠,眼角余光卻很不合作地把男人全無遮蔽的陽剛身軀掃進眼底。
即使經過了無與倫比的身心交融,她整個面龐依然迅速竄燒。她正要退縮,他反應更快,大掌扳住她的腿,不許她妄動。
「這樣怎麼行?你總是要習慣的。」他伸臂勾住她的腰,把她整個軀體圍攏在胸前。
明亮的晨光里,呼吸到的空氣充滿了他的特有氣息,她的感官不听使喚,微微發暈,全身沐浴在暖烘烘的煨貼里。
不能!不能一味耽溺著他。
她掙扎著,「我會習慣的,可是芬達在叫了。」身子一縮,她竄溜出他的懷抱,背著他撿拾衣褲,只想著結束果捏相對的困窘。
一定是她的問題,她想。
她確定是喜歡他的,為什麼還是不能敞開一切面對他呢?她所模糊擔憂的,到底是什麼?
她不是不明白愛是最難捉模,最難強求,最難承諾的東西,她見識過林林總總的愛,試過堅定喜歡一個人的況味,嘗過失落悔恨的苦澀,並且長期訓練自己面對各種跌宕的困境。她擁有堅強的心理素質,那麼她的問題出在哪里?
陷入了苦思,動作跟著緩慢,隨意先套上襯衫蔽體,卻找不到內衣褲,彎著腰搜尋地板,納悶著怎麼回事,佟寬狂野地扔她的衣物時恐怕連看也不看,她回頭望去,他半躺在床上,隨性展露修長且肌理分明的果軀,毫不介意她的張望,沒有豐富的異性經驗,如何表現出這般自在從容?
「怎麼了?」她一臉傻相。
「找不到內衣褲……」
「那就別穿啊,在家里我不會介意的。」
他不假思索響應,輕易地在地板上找到自己的貼身衣物,當著她的面穿上,原本在夜色中身體模糊隱諱的部位盡納眼簾,她急忙掉頭,心跳驟快。
她靈光一閃,浮現了癥結點——她不相信自己!
她不相信自己就是佟寬感情的終點站,也不相信自己有能力帶給他最多的幸福,這個小鎮甚至只是她的暫棲之處,或許她的潛意識不斷提醒她,他們的相遇只是一段交會的旅程,不能盛載太多的期待,那又為何允許自己喜歡這個男人?
她一直都明白的,她被動地讓他出現在她的生活里,也許是源自一種奢想——她想完成在喬身上沒能完成的事,她願意交付自己,好好愛一個人,讓對方幸福。
他和喬如此相像又如此不同,佟寬溫柔安靜,時常帶著淡漠的神情,但淡漠中又有一種堅決,她逐漸被吸引著,直至此刻。
此刻,他屬于她,像易碎的童話一樣不真實。
真糟!這個答案沒有帶給她解惑的欣慰,反倒心神不寧,失去了平時的伶俐。她回過頭,固執地尋覓失蹤的衣物,找不到衣物,干脆趴地探頭進床底搜尋,卻被床上的人一臂拎起,重重堵住她的唇。她一驚,嘴自然張開,讓他順利探入,以為他想表達愛意,舌尖卻構到奇怪的環狀物,他一離唇,她立刻將硬物從口里推出,低頭檢視掌中物。
是一枚戒指,瓖嵌著一顆小鑽的白金座台戒指,秀氣而矜貴。
她呆瞪了半晌,有一秒輕蹙眉心,但很快笑了笑,伸出手掌,嘟起嘴道︰「很漂亮,可是你看,我天天在做那些粗活,實在不適合戴在手上,不然……用鏈子串起來戴在脖子上好了,謝謝你。」
稱不上喜出望外,她私心認為他會送她更不一樣的東西,他的觀察力比常人敏銳,又和她親密無間,為何突然動念送她鑽戒?
他從後環住她,親吻她的耳垂,「戴一天就好,以後怎麼處理隨你。」
「一天?」她不以為然,「不知道你這麼大方,只想讓它亮相一天,你會讓我誤會你沒事就送這個給女人。」
「知道你不習慣戴這些東西,可是結婚總得交換戒指吧?還是你想省了這一樣?我沒意見。」
「結——」
「我們結婚吧!林詠南小姐,不過我們不會有盛大的婚禮,你介意嗎?」
她霍然回身,匪夷所思地瞪著他。
「還是你要考慮一下?好吧,考慮一下好了,或許你有更好的選擇也不一定。」他拍拍她茫然的臉,「我先下去喂芬達吃飯吧。」
腦袋空白的時間足夠了,她低下頭,將戒環滑進無名指,竟分毫不差地嵌合著指圍,他處心積慮這麼做有多久了?
求婚來得太意外,千頭萬緒,難以抵擋。她放棄了穿外褲的念頭,光果著兩腿走出臥房,慢慢踱步下樓,繞至客廳,注視他屈蹲在地板上喂食芬達的背影,良久不出聲。直到兩眼一陣潮濕,她跟著蹲,從後貼抱住他寬闊的背,緊緊不放。
琳娜不只一次發現,這個會開下來,佟寬已經瞄了腕表好幾回。
他面無表情,從人事宣布到動議表決,皆不發一語。琳娜會前提醒他,會議完後請他留下,董座有事商談,並且暗示他人事變動要多留意。不知他心里如何盤算,會中始終心不在焉,會後也沒另做交代,只對她說︰「我心里有數。」
與會的人皆散去,特助周到地把門帶上,在門外等候。面色嚴峻的董座與佟寬各據會議桌一端,兩相逼望。
這類僵局屢見不鮮,佟寬未特別放在心上,也不先啟口,只是看表。
「本來,陸晉這事還有轉圜余地,但他在公司動手傷人,把這個可能性給打掉了,董事會認為他道德有瑕疵,決定換下他,讓陸優暫代,你有何看法?」對視了半天,董座掉開視線,終于先開口,因為佟寬的目光嚴冷似冰,讓他不得不打破沉默。
「尊夫人真該多生幾個兒子,這樣一個有事另一個可以上場代打,保證陸家五世其昌。」佟寬冷笑。
「陸晉說的是不是真的?」那生分疏冷又顯帶譏諷的話讓修養甚深的商場老將大為動氣,他握拳垂桌,不再隱忍。
「說了什麼?」佟寬不受恫嚇,不以為意地反問。
「你連手外人,逼他下台。」
「您真這麼認為?」佟寬兩手抱胸,笑道。「那些證據哪一項不是事實?」
「我說過,他若真犯了事你也該先和自己人溝通,給他機會,同在一條船上,你到底想毀了誰?」
「您言重了,我不知道這家公司什麼時候變成慈善機構了?還兼具教化功能?給他機會?那誰給投資人機會?剛才不是說他道德有瑕疵?沒有瑕疵誰毀得了他?您心知肚明不是麼?別擔心,陸家本錢雄厚,讓他另起爐灶並不難,有本事到哪里都可以大展宏圖,您庇蔭得了一時,庇蔭不了一世,也許這是好的轉機也未可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