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有辦法起得這麼早。
哪像她,還有點渴睡。
打了個呵欠,方本心忽然想到一件事,把棉被扯到床的角落去後,開始梭巡著整個床鋪,像個偵探般聚精會神,不放過任何細節。
應該會有的……應該會有的……
看著跪在床上,伏著身子模來模去的方本心,海汪洋不解又好笑地倚在門框旁欣賞。
原先,準備好早餐的他輕手輕腳地打開房門,心想要是見到她尚沉睡著,便不吵她,可是現下只見已醒來的她不知正忙碌些什麼。
「在找東西?」他可以幫忙。
「啊!」一驚,她立即轉過頭。
出個聲嘛,神不知鬼不覺的……
「你嚇到我了。」
「抱歉。」海汪洋仍一派氣定神閑。
他看上去真是神清氣爽,害她被他散發的光芒刺痛了雙眼。
慘了、慘了,她已有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癥狀。
「你在找什麼?需要我幫忙嗎?」
「我以為你出門賺錢去了。」才會不在她身邊。
「當老板有個好處,休假日自訂。」他請假的理由只有她。
「當員工真可憐。」方本心替請假還得被上頭挖苦刁難的上班族悲嘆。
「我的員工例外。」因為是弱勢出身,他很注重員工權利的。
「謝謝你幫我補完我沒說到的重點。」她一笑。
能夠和她如此說說笑笑是海汪洋六年來最渺小也最奢侈的願望,他感動滿溢,一顆心就要盛不住。
「來,兩個人找比較快。」他淡淡地說。
他要幫她找啊?她很不好意思的……
「我還是自己找就好。」
「讓我幫你。」他執著的個性再次顯現,「找什麼?」耳環?戒指?他記得她身上沒有多余的裝飾品。
「唔……證據,我在找證據……」方本心越說越小聲。
證據?海汪洋如墜五里霧中。
「我是……第一次……」所以,「應該會有……」
他一愣,好半晌後才理解。
「沒關系,床單我來洗。」做家事他一向在行。
好賢慧啊……不對、不對,她在乎的是另一件事啦!
「我真的是第一次!」方本心想證明他是她第一個男人,第一個願意接受她的男人,「我只給過你。」
眼底盡收她的真誠,對于這一點,海汪洋不曾懷疑。
「我相信。」他寵溺地模模她的頭,「就算你找不出證據,我也相信。」
她可以認定他剛剛那句話有潑她冷水的嫌疑嗎?嗚……
第一次會笨手笨腳,但她昨夜憑著莫名的本能異常靈巧……
第一次會痛得大叫,但她昨夜叫得放肆,絕對不是因為不舒服……
第一次結束後,一般女人會久久不想再來第二次,但她昨夜卻欲罷不能,巴在他身上無法離開……
看看,她哪一點像是……唉,連說出那兩個字都讓她覺得慚愧!
再找不出幾滴血,她真的無法抬頭挺胸啦!
「本心,你是不是第一次對我來說不是最重要的,我在意的是,我的物件是不是每次都是你。」海汪洋坐在床沿,伸手擁住她,也擁住她的沮喪。
薄薄的肉膜不能代表什麼,它可以假造,激烈一點的運動也可能讓它消失,這些常識她都明白,只是,只是……
「對不起,我的處女情結過分嚴重了。」方本心窩在他懷里反省。
「我會幫你徹底改善。」他曖昧地這麼說。
「麻煩你了。」請多多指教。
第8章(2)
方本心細白的頸項不時刺激著海汪洋的視覺,他口干舌燥,卻極力把持,不讓自己再次撲倒她。
「本心,你要找的東西,我幫你收好放在床頭旁的開放櫃上頭了。」拍拍她圓潤的肩頭,他站起身定向房門。
她要找的東西?不是說不找了?
很是疑惑的方本心在望見開放櫃上頭擺著的「東西」,終于意會過來,頂著一張不輸昨夜的嫣紅臉蛋,僵直了身軀。
癟子上頭擺的是她的衣物,連貼身內衣褲都折疊得整整齊齊。
同理可推,她此時全身赤果,毫無半點遮蔽物!
看光光了……被他看光光了……
沒有尖叫,沒有慌張,她遲緩地將被她棄置床鋪角落的棉被拉過來,然後再很淑女地包裹住全身,回他一個有點像抽筋的笑。
「多謝、多謝。」
「哪里。」該道謝的是他,一早眼楮就吃飽了霜淇淋。「我等你吃早餐。」他走出房間,並且體貼地帶上門。
確定海汪洋已離開後,方本心以最快的速度著裝,心中吶喊不斷。
怎麼不早說怎麼不早說怎麼不早說怎麼不早說?!
啊啊啊啊——
晚上被看光光是一回事,早上被看光光又是另一回事呀!
還讓他褶好她的內衣褲……
再羞恥都不算什麼了!
羞愧不已的方本心很想挖個地洞,不止有頭,她想埋住整個人,能逃避現實多久就逃避多久!
穿好衣服的她氣喘吁吁,坐回床上稍作休息。
鎮定、鎮定,等會兒還得和他共進早餐,她可不想臊紅著臉吃飯啊!
以手扇風降溫的方本心乘機端詳著海汪洋的房間。
這里沒有太多擺設,只有一張雙人床,床旁有個小型的開放櫃,一座木制衣櫥,一架全身立鏡,一個五斗櫃,她不敢肯定這些家俱是王媽媽沒帶走還是他自己的東西。
不大不小的主臥室色調明亮,日照充足,仿佛不需要鬧鐘就能天天讓陽光喚醒。
環繞一圈的視線調回床旁的開放櫃,她發現架上放著一個A4大小的牛皮紙袋,照紙袋褪色的狀況看來,已有點歲月的痕跡了。
饒是她剛剛拿取衣物時動作粗魯,踫到了牛皮紙袋,使得它危險地掛在櫃沿,搖搖欲墜。
方本心想物歸原處,卻不慎使得開放櫃搖晃,牛皮紙袋應聲而落,自里頭掉出了一個小方盒和一紙檔。
糟糕,快點恢復原狀!
她彎身先拾起牛皮紙袋,接著是小方盒,最後是檔。
懊份文件極為不平整,像是被人揉成一團後再攤平,從紙張上密密麻麻皺紋滿布的情況,可以想像揉成紙團再攤平的動作鐵定反復了許多次。
是什麼原因讓這張紙的主人如此矛盾?
心生狐疑,她不經意瞄到檔正面,上頭印著四個大字。
「結婚書約?」
方本心口中囁嚅著,不祥的預感緩緩升起,明知窺看他人的隱私非常不道德,可是仿佛著了魔的她卻一行一行往下看。
當「海汪洋」三個字映入眼簾,她心跳倏然加快。
他……騙了地?
騙她是單身,騙她尚未娶妻,騙她仍是孤家寡人?
可能被人欺瞞的痛楚充滿了她的心,她恨不得丟開仿佛會燙人的紙張,像是這麼做就能丟開被欺騙的事實。
深深吸口氣,她穩住心緒,不讓理智消散殆盡。
別慌,方本心,結婚書約只是份填寫的表格罷了,不能證明他的婚姻狀況。
還沒看清事實就定罪,對海汪洋來說有失公平。
要唾棄他,也得先弄清真相。
壓下剜心的抽痛,方本心繼續往下看,想確認和他共同提出結婚書約的物件是誰。
接著,她不可置信地掩嘴,倒抽口氣。
怎麼會?怎麼會是……
方本心?
瞪著自己的名字許久,她以飛快的速度確認上頭的出生年月日、身分證字型大小和戶籍地址,是她的生日、身分證字型大小和台北老家的位址沒錯,檔上屬于她的資料欄位元也都是她的筆跡。
雖然兩位元證人的資料處一片空白,但海汪洋和她的名字寫在上頭,已足夠令她消化困難。
誰快來告訴她,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昨天,他是開車撞她的人……
今天,她卻發現他是她想托付終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