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爺的血都吐了一地,這還下得了床嗎?您別亂動,有話躺著說王上也能听明白。」曹默默見劉權昕的動作後,忙伸出手將他壓回去。
自古帝王最忌前朝余黨,這就宛如一根魚刺,雖細小,但必要時卻足以刺穿人的喉嚨以至心肺,不可不防,王上的一番話難怪會嚇得爵爺躺不住想下床說清楚,王上若因而多慮,那後果可嚴重了。
劉權昕望著她觸踫自己的手,眼神有幾許的動容,雖一瞬即消失,卻已教眼尖的冶策捕捉到了,他垂眉間瞥了一眼王鷺雅,見她臉色發青,似也留意到自己夫君那瞬間的柔情。
冶策俊容多了幾分陰寒。「曹答應所言甚是,劉男爵身上的毒傷未愈,不用急著下床展現對朕的忠貞,你是朕的表弟,也是唯一至親,朕當然信你,只不過,外傳你是飲了朕賜下的御酒才中毒的,可是如此?」
「當然不是,怎麼會有這樣荒唐惡意的話傳出這……這分明是想中傷誣陷王上,更想離間咱們君臣之情!」劉權昕神情顯得氣急敗壞。
冶策側身瞧向對他稟告此事的小全子。「怎麼回事?」
小全子立刻緊張的回道︰「回稟王上,這消息確實是由男爵的府邸傳進宮的,奴才只是如實傳話。」
他挑起濃眉,又改向御醫問「然若非如此,劉男爵是如何中毒的?」
「王上御賜的喜酒是柿酒,若正常飲用並不會有問題,但柿酒若搭配上蟹肉食用,那便會產生毒素,而蟹肉乃是弦月百姓的家常食物,爵爺在飲下御酒後,食了蟹肉蕈豆,因而中毒,可第一時間眾人不會想到尋常人家吃的蟹肉有問題,直覺就猜是喜酒有毒,在未經查證前,這事就這麼傳出去了。」御醫上前解釋。
「原來如此,王上果然是清白的,咱們得趕緊對外頭的那群擔憂爵爺的百姓說明清楚,省得王上受冤。」曹默默听完後歡喜的說。
冶策則別具深意的瞧了她一眼。「這事朕怎麼解釋恐怕也是徒勞無功,外頭那些百姓認定是朕下的毒手,就不會輕易接受真相。」他冷笑,笑她天真。
她抿了唇,大致明白王上的意思,就算他是清白的,但劉權昕是前朝遺孤的身分,就很難讓人信服王上沒有殺他的意圖,因此才會劉權听一出事,百姓第一個聯想的就是王上所為,而今的事只是落實了百姓的想法,要他們相信王上沒想要劉權听的命,這根本是不可能。
他這冤是受定了!
曹默默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就算他們听不進真相,咱們還是得說,不然民憤難解。」
「樣子當然還是得做。小全子,你同御醫出去向百姓說明,劉男爵身上的毒已解,身子已無大礙,讓他們散去吧。」冶策繃著臉交代。
「是,奴才與御醫這就前去。」小全子立刻領命與御醫離去。
「爵爺還是好生休養,盡快恢復健康吧。」曹默默見劉權昕額上又冒出冷汗,照顧人習慣了的她,抽出自己的小絹為他拭汗。
「劉夫人,新婚之日發生這等事,縱使受到驚嚇,你也得回神侍奉自己的夫君才行。」冶策忽而冷言的朝怔在一旁的王鷺雅道。
王騭雅這才惶惶的趕到劉權昕身邊,接手曹默默的小絹,替丈夫拭汗。
劉權听盡避精神已是虛弱不堪,但視線仍是兜著王鷺雅由曹默默手中接過的小絹看,見王鷺雅拿著小絹仔細的往他臉上輕按。
「既然劉男爵已平安,那朕就放心了,曹答應。還不過來,今日雖是劉男爵的洞房花燭夜,但何嘗不也是咱們的,和朕回去吧,朕今夜還是想臨幸你。」冶策突然說。
這話像是平地一聲雷,雷得曹默默都快粉身碎骨了,身子紅透如炸蝦,不解他為何冒出此話。
「啊——」王鷲雅忽然驚喊一聲。
「爵爺怎麼了嗎?」曹默默立刻緊張的問。
「呃……沒有,爵爺沒事,是我太擔憂了。」王鷺雅神色微僵,搖手說。
「沒事就好,時候不早了,曹答應,隨朕回宮。」
冶策竟然主動牽起曹默默的手,兩人往外走去,曹默默不放心想再探一眼劉權昕,但冶策手握得很牢,只得讓她作罷的隨他離開劉權昕的寢房。
兩人來到男爵府大門時,小全子已將圍在門外關心劉權昕生死的百姓勸離,門前再無吵鬧的哭聲,只剩金燦鑾駕候在前方等冶策上鑾。
小全子遠遠瞧見他牽著曹默默的手走來,心頭微訝。王上可是頭一遭牽女人的手啊……
「王上請。」等他靠近後,小全子立刻要伺候他上鑾座。
「待會你先別急著走,回頭去找劉夫人取回一件東西。」冶策驀然側首交代小全子。
「敢問王上要奴才去取回什麼?」
「曹答應遺下的絹子。這麼說,她該知道歸還了。」
曹默默的手還讓他緊握著,听了他吩咐小全子的事後,訝異起來,「那小絹弄污了,丟在這無所謂的,何必要小全子多跑一趟。」
「弄污了也是宮中之物,沒必要留給不相關的人!」他語氣奇怪,似有一股酸味。
曹默默皺眉。不過是一條絹子罷了,丟了也沒關系,實在不解他為何發脾氣。
「小全子,還不去!」冶策斥喝。
「是是是,奴才馬上去討回。」小全子也為他這舉動感到驚訝。絹子這等小物,宮中沒有千條也有百條,這樣急著去要回一條已經髒了的東西,實在不是王上會做的事,他也不解王上這怒氣是打哪來的?不敢多問,他還是乖乖躬了身後,奔去取回王上要的東西。
第3章(1)
璀璨金鑾讓人抬著走,前方有四名太監手提龍鳴鳳和的八角燈籠在前方引路。
鑾座內彩珠環繞,阻隔了外界的視線,只有偶爾風吹動珠簾帶入燈籠散發出的小束光芒。
鑾座平穩的移動著,可輦內的氣氛卻不怎麼平靜。
曹默默手心已經滲出了薄薄的濕汗來,她很想抽回被緊握不放的手,輕輕試了幾下,抽不動,但也沒敢用力就是,原因還是怕觸怒他。
「這個……王上,這會沒人瞧了,這手是否能還給臣妾?」她尷尬好言的問。
沒動靜。
「臣妾說……王上……」
「住嘴!」
「呃……是。」
鑾座持續的走,她手心的汗則越流越多,她的心也越來越慌,實在不知他此刻在想什麼,心情究竟如何。
應該……是壞的吧,想他在離開男爵府前要小全子去取小絹時的那張臉,臭得她結結實實打了個激靈。
「在進宮前,你與劉權昕就十分熟識了嗎?」鑾內,傳來他森森寒寒的聲音。
語氣听得她寒毛豎起,「拜托別將臣妾與爵爺聯想在一起,這是污辱他……」
「污辱?」
「臣妾只是王大人府上的一名小丫鬟,如何能高攀……」
「你高攀不上他,居然就能攀上朕?」他譏諷。
自知失言,曹默默咬了舌頭。「王上這是找砸,您讓臣妾進到後宮,臣妾攀的不是金枝,而是金枝上的尖頭處,臣妾站在那上頭,一個不小心就會成為金枝上的亡魂。」她苦楚的說。
話說得實在,讓鑾內又是一陣沉默。
餅了良久,她委實受不了了,屏住呼吸,咬住下唇,再次試著抽回手,不懂他為何死死不肯松開她的手。
誰知她手一扯時,鑾駕突然上下震動顛簸了一下,她的手不僅沒有抽離他的,身子反而跌入他的胸膛,她嚇白了瞼。
「路面不平,讓王上受驚了,請王上見諒!」小全子在外頭領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