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女乃女乃住院了,我應該要陪在她身邊的……」坐在副駕駛座,馮詩涵已經慌得六神無主。
若不是顧忌安全,加上她歸心似箭,關宇睿真想將車停下,將看起來無助又脆弱的她緊緊抱住。
他是她的丈夫,理應替她築起一座堅固不摧的堡壘,讓她無憂無慮,在他的保護之下,不受到任何傷害。
「沒事的,女乃女乃一定會沒事的。」趁著紅燈空檔,他握緊她發抖的柔荑傳遞力量給她,但其實他心底也難掩焦急。
他們結婚時,涵涵八十多歲的女乃女乃還特地選在婚禮前幾天,專程搭車北上跟他見面。那時他親自開車去接老人家,女乃女乃一見到他,難掩激動情緒的直拉住他手,感謝他不嫌棄她一手拉拔大的孫女。
涵涵一听還哭紅了眼,很不好意思地想把女乃女乃拉開,他當機立斷,反握住女乃女乃干皺的雙手,堅定的承諾,「女乃女乃,我才應該感謝你,如果不是你的辛苦教導,我哪能娶到涵涵這麼棒的老婆,請你放心,我愛涵涵,我希望自己能成為她的依靠,往後我也會跟她一起孝順岳父和女乃女乃。」
既然認定了對方是今生的唯一,對方所珍惜的、想守護的,他自然是愛屋及烏,一起守護。
女乃女乃听完後,哭得淅瀝嘩啦,車站的駐站警察還靠過來關切……
那些記憶歷歷在目。舉辦過只邀請親友共襄盛舉的溫馨婚禮後,他更當面向女乃女乃提議,讓她跟岳父一起遷居台北,他可以就近照顧,岳父也不用一把年紀還辛苦工作。
可惜的是,岳父婉拒了他,「謝謝你有這份心,但我還沒到退休年紀,加上涵涵很早就獨立,涵涵女乃女乃生活簡單,也不需要太多花費,基本上,我工作並不完全是為了養家,而是習慣勞碌了。我是個粗人,不習慣台北的生活,還是比較適合住鄉下地方。」
岳父一拒絕完,女乃女乃也說了類似的話,他只好尊重他們的意願。然而,此時看涵涵心急如焚,他頓時心生後悔,但也無力改變女乃女乃人遠在高雄醫院,不能馬上探望的事實。
思及此,關宇睿忍不住加催油門,銀灰色跑車急速前進,卻在快要切入交流道之際,他的手機響起。
「可能是重要的公事,不差這幾分鐘,你先接吧。」她轉頭對他說。
「再怎樣也不會比家人生病重要。」他不為所動的說。
「睿,不要這樣,我只是窮緊張而已,剛才爸說女乃女乃目前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我難過掉淚是因為不能第一時間陪在女乃女乃身邊,萬一公司真出了大事,害你延遲處理,我會很內疚的。」她憂心忡忡地表示。
她的個性雖然迷糊,但是從小早熟獨立,遇到事情的時候反而比一股人體貼細心,更不會任性地要求他必須將她放在首位。
就是這樣的她,讓他心憐得想好好疼愛,他喜歡她的迷糊憨傻,也喜歡她的成熟懂事,但是讓她受最多委屈的人,卻也是他。
「睿……」見他還是不肯接起,她蹙眉,用眼神做出請求。
他嘆氣,打下方向燈,將車停靠路旁,然後接起手機。
「總裁,不好了!皮耶先生一直等不到您跟他談定簽約的事,覺得不受尊重,一早已經退房提早搭機回法國。」手機那頭是林秘書緊張的聲音,听得出來,這件事情的嚴重性非同小可。
皮耶是法國化妝品原料的供貨商,某些特殊並具有專利的原料僅有他在販賣,也許是手中握有專利權的緣故,皮耶為人狂妄自大,特愛搞大排場,就連來台灣簽個約都要搭乘私人專機。
這次雙方的簽約關系著明年度裕昌某個保養品開發案,截至目前為止,公司已經投入上億資金,要是中途喊卡,損失將非常慘重。
「團隊負責人呢?」關宇睿平靜的面色起了變化,眉頭深鎖,聲音也降低好幾度,不難嗅出情勢棘手。
「皮耶先生說以他的身分,該由公司最高負責人親自接待……」林秘書婉轉地說,其實省略掉很多細節,那個態度囂張的皮耶根本是用鼻孔看人,就連研發部經理接洽也不看一眼,傲慢又無禮。
「那就派陳副總去跟他談。」
「可是皮耶先生說,只要不是總裁,他誰也不見。」
必宇睿長指揉著眉心,說了句「我知道了」便收了線,當他放下手機,重新握住方向盤時,一只縴細的柔荑忽然覆上他寬大的手背。他轉頭,就對上她強打起精神的雙眸。
她對他擠出一絲笑意。「林秘書的聲音听起來很急,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你送我到車站,我自己搭高鐵南下。」
他不假思索的回道︰「不——」
她很堅持。「拜托你,睿,如果因為女乃女乃的緣故,延遲你處理重要公事的時間,造成公司損失慘重,那我跟女乃女乃都會愧疚一輩子,拜托你,以公事為重。」
必宇睿嘆了口氣,內心不禁低咒,這個該死的皮耶還真會挑時間。
于是,在馮詩涵強烈要求之下,關宇睿只好將跑車掉頭,朝車站方向開去。
到了車站,他沒直接離開,反而下了車,一路陪著她進去。
「涵涵。」她正要轉身刷票進站,他一個箭步上前,將她擁入胸中。
她一怔,慌亂的心神得到撫慰。他的擁抱好溫暖,蓄滿了能量,她眼眶一熱,視線開始模糊。
「別擔心,一切都會好轉的。」他靠在她耳旁,溫柔低語。
「睿,謝謝你。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埋首在他懷內,她伸出雙手環緊他精壯的腰。
「答應我,坐車的時候不準哭,我會心疼。」他太了解她,看似成熟獨立,其實每當無助時,她總是默默一個人承受痛苦,所以他更放心不下她。
他溫柔的叮嚀逼出她盈滿眼眶的淚,心頭泛起絲絲的甜意,雖然等會兒就要獨自搭車,可是她的心並不孤單。
「我答應你。」說完,她又抱緊了他,想起前段日子的分離,心好疼,真希望離婚的事情只是一場夢。
必宇睿佇立在原地,目送她縴瘦的身影消失在人潮中,登時有點無奈。眼看他精心策劃的局就要收網,卻突然發生這麼多事,老天還真會挑時間跟他作對。
揉揉抽痛的太陽穴,英俊的臉龐浮現一絲苦笑。也罷,至少她已把心中的死結打開,總算清楚她提離婚的主因,相信老婆重回懷抱只不過是遲早的事。
幫自己做好信心重建,關宇睿才帶著滿月復不悅返家,準備起程到法國。
馮詩涵坐在病床邊,拿起洗淨外皮的隻果,小心翼翼的去皮,邊微笑回望病床上的女乃女乃。
病情剛穩定下來,女乃女乃身體雖然仍很虛弱,但精神看起來還不錯,也可以自行進食,讓她揪緊的一顆心終于能放松。
「涵涵,好久沒來看女乃女乃了,工作是不是很忙?」在看護的幫忙下,馮女乃女乃坐起身,臉上的笑容自孫女踏進病房就不曾停過。
「女乃女乃,對不起,因為工作太忙,所以一直沒辦法抽空回高雄看女乃女乃,這次我不會走了,我要留下來陪著女乃女乃。」她愧疚的對女乃女乃燦爛一笑。
上次回高雄,是她剛和睿簽字離婚的時候。當時的她身心俱疲,向經紀人請了半個月的假,返回高雄老家療傷。
體貼的女乃女乃什麼都沒問,一看到她回家只是抱抱她,煮了一整桌她愛吃的拿手菜,那天晚上她躲在被窩里哭得好慘,半夜翻身卻看見女乃女乃拿熱毛巾幫她擦臉,那瞬間她才找到重新振作的力量。
靶謝老天爺這回沒帶走女乃女乃,她不能再這麼自私了,看著女乃女乃稀疏的白發、滿布皺紋的滄桑臉龐,她下定決心要好好陪陪老人家,因此已經打電話向經紀人請了長假,推掉再多工作也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