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別再刺激她了!」車東元崩潰。
「滾出我的車。」
「就算求我,我也不坐了。東元停車。」崔勝威不屑。「跟想死的人同車真夠衰的。」
天色漸暗,霧氣氤氳,崔勝威和車東元這對難兄難弟,目睹無情的小白車遠去,消失在山嵐間。
「好極了。」崔勝威咬牙切齒。「老子不稀罕坐你的爛車。」
「哥,已經五點了,現在怎麼辦?」車東元往山上看。「一輛車都沒有。」
「能怎麼辦?跑啊!」先下山再說,崔勝威疾步奔下山,車東元急追上去。忽然,崔勝威停步,害車東元撞上去。
「哥干麼停?」
崔勝威想到什麼,心頭一涼,猛一回身問道︰「我的公事包呢?」
「在你那啊。」
「沒有啊!」
「難道……」
兩人面面相覷,霎時髒話齊飆。
「干,在車上!」
快追啊——兩人手刀狂奔,跑了一會兒,崔勝威眼尖地在路旁看見眼熟的東西,他奔上前去拿起來。
沒錯,是他的公事包,來自南德的頂極牛皮,色澤極美,由頂尖的德國工藝大師手工制作,沉穩中有一股內斂的豪華氣息,是媲美LV的德國GoldPfeil公事包,但為什麼?為什麼?!
捧著公事包的手在顫抖,為什麼上面有丑陋的輪胎壓痕?還變得很破爛?上頭還附上一張便利貼——公事包品質真好,前後輾三遍才壓爛,就當是剛剛那幾哩路的車資。
「1533……」崔勝威用力撕下便利貼大喊。
「1533是什麼?」車東元問。
「車牌號碼。」他記得後四碼!懊死的,那女人最好祈禱不要被他堵到,不然她絕對死定了!
第3章(2)
每個月的二十一號,恆星飯店的最大股東高金霞會來听簡報,公關組會安排總統套房接待,備妥頂級食材給予最高禮遇。
斑女乃女乃外出時,身邊總跟著兩名保鏢,喚小甲和小乙,但他們一點都不小,身高逼近一九,就像大巨人,理平頭,穿西裝,永遠面無表情,拿來當門神果然很有威嚇效果。
六點十分,崔勝威領著車東元奔來,保鏢甲進去通報。
「才遲到十分鐘,沒關系吧?」車東元氣喘吁吁地問。
「不知道。」崔勝威滿身都是汗。
「你不知道?」
「我跟她約從沒遲到過。」說真的,待會會發生什麼事,他真的不了。「認識十七年,我沒讓她等過一分鐘。」
包何況十分鐘,誰知道會被怎樣。
這話听在車東元耳里,只覺得更惶恐了,「未知」總令人恐慌,既然前途未卜,那——「我在外面等你,反正我只是助理。」
「看來你很怕。」
「廢話。」听說高女乃女乃以前是放高利貸的。
崔勝威拍拍他的肩膀。「東元,記住這種感覺。」
「嗄?」
「生死交關時,投資失利啦、交不到女朋友啦,那些算什麼?性命比啥都重要啊。」
「我需要明白這個嗎?什麼生死交關?只遲到十分鐘干麼說成這樣?」
「呵,那是因為你跟高女乃女乃不熟。」死老太婆賤招多,憑車東元的智商是參不透的。
「所以嘛,我是外人,外人要在外面等啊。」
這時保鏢開門,讓他們進去。
崔勝威架住要逃的車東元,一起進地獄吧兄弟!
室內古典樂悠揚,茶幾上花團錦簇(看看插的鮮花用掉多少呀),煙霧彌漫(瞧瞧香氛機打得多厲害啊),但見煙霧迷蒙間,白發老太婆笑容可掬地置身其中。
「終于到了,狗崽子。」高齡七十有九的老太婆坐在長沙發中央,左手倚杖,右手叼煙,一見到他們便滋地將煙拈熄,露出金光閃閃的微笑(一排金假牙有夠炫富)。白發狂亂,白袍罩身,就像一頭白獅子。
「對不起,」崔勝威解釋。「來的路上車子爆胎,所以——」
「噱,甭廢話。爆胎是吧?告訴我,平常保養座車的是誰?」
「不就是你?」崔勝威望向車東元。
吧,真是我!東元驚恐。「對不起,真的真的很抱歉,我錯了,請您原諒。」
「噓!」
又噓?車東元趕緊捂嘴。
斑金霞看著車東元,好溫柔地說︰「我知道不能怪你這個小助理,錯的是你主子,因為主子無能,助理才會干蠢事。」
英明啊!車東元想豎起大拇指。
「所以,小朋友,告訴女乃女乃,誰是你主子啊?」
車東元望向崔勝威。「不就是你?」
嘖,好兄弟相煎更要急是吧?
「威,遲到的事就別提了。」高金霞搔搔頭,喝口茶。「只是女乃女乃在這兒等你時,想著一個問題,一直想不出答案。」
「請說,我幫女乃女乃想。」
斑金霞低頭打量自己。「我們人的身體,手和腳哪個重要?」
「唔……」崔勝威陷入長考,認真思索。
車東元也在想,但他想的是,這有必要想嗎?有錢人果然無聊,要討論哲學是吧?
「腳更重要。」崔勝威答。「沒了手,腳還可以到處走。但是沒了腳,就要靠人幫忙不方便,所以腳比手重要。」
「聰明!」高金霞拍手,保鏢們也鼓掌。「你這麼說我就懂了,那就廢了你們倆的手,這是讓我等的後果。」
她一下令,保鏢立刻走向他們,車東元腿軟,跌坐在地。
崔勝威不依,趕緊改口。「手重要,沒了手還怎麼幫您按摩腿?」
「慢點。」高金霞舉起手杖,保鏢止步。「對,沒了手,你怎麼孝順我?」
「就是啊。唉,女乃女乃,我這個人好歹也是您的資產,傷自己的資產說不過去吧?以投報率來看,這幾年我幫您賺了多少錢?我沒了手,工作不方便,您還怎麼壓搾我?」
這下換高金霞陷入長考。「可是……也許沒了手,你的腦子會發展得更強大,想出更多幫飯店賺錢的方法。」
「呂後斬了戚夫人的手腳,變成在地上滾的人彘,這人彘之後有幫呂後掙到什麼財富嗎?沒有嘛。」崔勝威果然冷靜,還懂得講起歷史典故。
車東元好錯亂,有錢人真的無聊到談哲理還要聊歷史,這不是他該待的地方,這是哪里?快讓他醒來!
斑金霞還在執著。「可是人彘有觀賞價值啊,經你這麼提醒,我有個不錯的idea,把你們做成人彘養在身邊,應該很可愛。」
請別再往下說,已經出人命了,脆弱的車東元已厥倒在地。
「他怎麼了?」高金霞問。
崔勝威嘆息,用腳踢了踢車東元,沒反應。
「是被我嚇的嗎?」高金霞眨眨眼,一臉無辜。
「當然啊,拜托,女乃女乃的幽默不是每個人都能懂的好嗎?真是,不要隨便嚇寶寶——」
「切,你助理也太沒用,我們聊個天他暈什麼?把他拉到旁邊,看著礙眼。」
保鏢欲將車東元拖去一旁,可才剛把人拉起,他就嘔吐了。
「嘖,髒死了。」高金霞不高興了。「狗崽子,這就是你聘人的水準?當助理的膽子這麼小行嗎?」
崔勝威嘆氣,也不想想車東元整個下午都經歷了什麼。「像您這樣講話,就算找巨人當我助理也頂不住。」
「跟我頂嘴嗎?你都做對了什麼?來,你過來!」
崔勝威只好過去。
「來,你坐下。」
崔勝威只好坐下。
「死狗崽!」高金霞掐他耳朵罵。「當我老人痴呆嗄?開始對我放肆嗄?狗崽子,我不是來听簡報的,我今天是來殺你的,你賤賣我資產,想趁我不知道的時候弄我嗎?!」
「我哪有?」
「否認嗎?出,當初我鐃了你們母子,你是怎麼承諾的?你全身上下連根毛都是老娘的,可你現在翅膀硬了,敢賣我資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