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戴律師的結案陳詞?」很想再虧她兩句,但見她鼓起兩頰,生氣了。
戴詩佳覷了他一眼,話題嚴肅過頭,她差點忘了這家伙嘴上不鐃人。「你不是應該過來抱住我?」人在異地,不同語言,他們在會場外的角落也不引人注目,她都跨海來見了,索性更不要臉一點。
徐光幕動了動指尖。
戴詩佳已撲進他懷中,緊緊、緊緊地抱住。小必教的,要搶得先機,要奪回主導權。
徐光磊慢了一步,但輸人不輸陣,她抱得多用力,他加倍奉還。
才頓悟,原來真的真的那麼想念。
尾聲
夏日午後的陽光迷人,是散步的好時光。
老舊公寓的沙發上兩道果裎人影交纏相擁,涼被蓋在腰間,隨意而慵懶。忽有一雙鳥兒飛到陽台,嘰嘰喳喳議論了一番才振翅飛走。睡到口水差點沒流出來的戴詩佳皺皺眉心,花了些力氣才睜開一條縫隙。
她輕輕撐起身,身下人還睡著。最近他留起一點胡渣,大概是某種文青風?頹廢風?懶得刮?她倒也覺得新奇。
一會,發覺盯著他發傻的時間過長了,戴詩佳輕輕移動身體,撈起散在地上的連身休閑長T套上,起身找水喝。
她在冰箱前拿水直灌,瞄見窗外陽光穿過樹葉灑在路上成碎影,一時恍神,更沒注意到身後有人接近,一把抱住她的腰。
「噗!」戴詩佳驚呼一聲,口中水噴了一半出去,灑成太陽雨。
徐光磊在她耳邊低笑。「佳,你每次反應都這麼搞笑,我很難不逗你。」
戴詩佳舉起手擦擦嘴角,惱道︰「不要嚇我好嗎!我真的會被嚇破膽的。」
「習慣你嚇我?」
「習慣我在身邊。」
戴詩佳靜了靜,將手中水瓶放下。
徐光磊不說,但她隱約明白了那回她的痛哭崩潰在他心里投下震撼。他的自責遠超乎想像,然而她絕無拿此事懲罰于他的意思。
她轉身環抱住他。「沒有。」感覺他身子微僵,她說道︰「但我習慣了當我需要你,你會在。」
他沉默。當戴詩佳抬頭想看他究竟想些什麼時,那沉沉的聲音說道︰「有點餓了……對了,我買了冰淇淋,你上次說想吃的甜死人不償命的女乃茶口味。」
「甜死人……是有多甜……」何時他也學了這轉移話題的技能?戴詩佳看他從冷凍庫拿出一個圓筒紙盒,又拉開抽屜拿了湯匙,她想接過他卻不給,就這麼挖起冰淇淋要喂她吃。「唔,我自己來吧。」
「這是甜死人不償命的套裝組合,滿懷感謝的接受吧。」徐光磊將手舉高,不讓她搶湯匙,堅持她讓自己喂。
戴詩佳想逃,腰間又被扣住,于是她只好十分別扭地配合著吃了口。
「甜嗎?」他問著,也挖了點送入口。
「甜到有點惡……」她不得不誠實。以後挑冰淇淋不能單看包裝,還是要選對品牌。
「我也覺得。」他笑著放開她,將冰淇淋又收回冷凍庫。「那喝點茶,吃餅干好了。」
徐光磊的背影在廚房忙碌,燒水、備茶葉,戴詩佳退了幾步欣賞。
距離日本之行過了幾個月,他們之間似乎回到第一次交往時,又似乎有什麼不同。獨處時他會顯出一點霸道,但她也確確實實能感受到他的溫柔,有時甚至溫柔過了頭……她無法不去猜那溫柔源自內疚心理,霸道則是一種障眼法。戴詩佳抿抿唇,上前從身後環抱住他的腰。
「嗯?想嚇我?」徐光磊握著熱水壺的手穩穩當當,絲毫不受她影響。她抵著他的背,搖搖頭。「想抱你。」
他一頓,放下手邊事物,轉過身來將她納入懷中,彎身吻了下她前額。戴詩佳忽然問︰「你為什麼從沒告訴我,爸爸找過你談話的事?他都說了些什麼?」
徐光磊順著她發絲。「他告訴你的?」
「什麼時候的事?」
「很久以前,我們還沒分手前的事了。」
「你還沒回答我,他跟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你交了男朋友,做爸爸的想見面’認識一下很正常,聊聊天而已。」
「……」他的證詞戴詩佳不予采信。
「倒是你,」徐光磊輕輕捏了下她皺起的鼻頭,「雖然已經是快三年前的事了,但我還記得,當初應該是戴伯父要求多次你都不願安排我們見面,他才主動跟我聯絡的。怎麼,佳,我很端不上台面嗎?」他玩笑問。
「才不是。」戴詩佳正色糾正,「我爸就是有個奇怪想法,最好我跟我弟找對象全都要是律師,這樣可以壯大他的事務所。拜托!都什麼年代了還有這種想法。」
徐光磊但笑不語。
她悄悄觀察著。「所以,他到底跟你說了什麼?」
她是怕自己受了委屈?徐光磊臉色不改,道︰「嗯……問了我大學科系、將來規劃,這些一般見家長會問到的問題吧,記得不是很清楚了。」
他輕描淡寫,戴詩佳卻知道他不是真的忘了。老弟跟小必復合後她才想起他們第一次分手是因為老爸對小必下馬威,小必那時才高中,讀的是理組,與老爸說話的當下雖強作鎮定,老弟卻在一個月內就提了分手。現在想來,或許是一種保護,或許是無聲的抗議︰也可能在那個當下沒有一方能肯定眼前人就是此生的那個惟一,會願意與世界對抗只為替對方說一句辯解的話。
但無論如何,認真戀愛的人不可能不受影響不受傷害;老爸說話的嚴厲程度她很了解。
「阿磊,如果我爸說了什麼過分的話’讓你不舒服的話,不要瞞我。」
如果是現在的自己,戴詩佳有信心能處理得更好。她不會選擇與任何人作對,但能用最大的誠心與耐心去博得家人的理解。
徐光磊仍是溫溫笑著,低頭親吻她臉頰。「謝謝。」
「……還是不說?」內容她猜得到幾分,他根本不用維護老爸。
有些事心中明白跟真正說出來是完全不同的。懷中人鍥而不舍,一會,徐光磊投降道︰「小佳,他說的話我不會放在心上,可能有一天我也會對我女兒的男朋友說出一樣的話。他的立場我懂。」
「你懂不代表他可以說那些傷人的話。」戴詩佳皺眉。
「你又知道他說的話傷人了?」他一挑眉,不禁有點同情戴伯父。
戴詩佳看出他眼中隱隱覺得有趣,不明所以︰被老爸訓完話有什麼可開心的?「阿任轉述他跟小必說過的話……實在很不好听。」目中無人的老爸,是希望阿任跟她孤老終身嗎?
「你是關心我還是為小必抱不平?」徐光磊故意問。而她似是對此話題十分認真,看來不會輕易罷休,他只好也認真說道︰「佳,你不必擔心,戴伯父雖然嚴格,但我自認一直應對得不錯,那時他找我說話我也沒被嚇跑——如果這是你擔心的。你只要記著,你可以跟我鬧翻,但永遠不能跟家人鬧翻。」
徐光磊將真正與她分手的原因解釋得很清楚,不怪罪外界或任何人,一切都是那時的心理狀態造成……戴詩佳收緊環在他腰間的手。她不應該再追究,否則依他的性格,到最後仍是什麼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去,好不容易重新開始的關系,只怕又掉人無形中指責誰傷害誰的回圈。
「不能跟家人鬧翻?」半晌,戴詩佳才開口說道︰「子誠不算是你的家人嗎?」
聞言,徐光磊覷了她一眼。「你今天是要把我提堂審問到底嗎?」他跟子誠之間非常公事化,這一點戴詩佳不可能沒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