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這還差不多。不過……什麼時候我的老弟也變得這麼賢慧,還可以讓人點菜?」
「你不知道這是現代好男人必備條件?」
「……好男人?阿任,你的問題不在于賢不賢慧,你只要不花心就滿分了。」姊弟倆你一言我一語的玩笑中,戴詩佳開了公寓的鐵門,領他上樓。
兩人合力將行李搬上二樓,輪流沖了澡。當戴詩佳吹完頭發來到客廳時,老弟背身在廚房里忙碌,肉醬混合香草的味道,她猜是義大利面。
「姊,我把冰箱的蕃茄全都用完了,你不介意吧?」察覺身後有人,戴詩任像個老媽子似地發話︰「衣服我幫你丟進洗衣機了,我看褲管有點髒,剛剛噴了清潔劑,先泡一下,晚點我再幫你弄……干嘛?」
「沒什麼。」戴詩佳窩進沙發,兩手撐在臉頰直勾勾看著他,「在想有你這個老弟真是件好事,一下班回家有人煮飯、洗衣也是好事。」阿任會做家事不是出國留學後才練的。老爸工作忙碌,趙姨還沒到家里之前,他們姊弟凡事都是自己動手,趙姨來了之後他們就都被慣壞了……
「……你是不是把老弟跟佣人的定義搞混了?總之,你這里借我住三個月,我幫你煮飯洗衣清潔家里,怎麼樣?」沒忘老姊尚未點頭答應讓他寄居,找到機會就獻殷勤。戴詩任將面條濾水後夾至盤中,淋上香噴噴肉醬,端上桌。
「你真的不回家?」她替兩人擺好叉子。
戴詩任聳聳肩,「話說回來,你這個乖乖牌怎麼會搬出來?」
難得的相見歡好心情頓時被澆熄,戴詩佳道︰「爸對我的期望就是好好在英盛那邊磨個幾年,然後到他的事務所去安安穩穩的工作。」
「然後終其一生都在他的監督底下當個一板一眼的無趣律師。」他接著替她說完這個倒胃口的事實,不住吐吐舌。「順便再跟他的得意門生們一個個排隊相親,評分標準就是那些律師的戰績表,喔對了,當然,只能讓男律師參加,畢竟是選女婿。」他語氣里充滿不屑的嘲弄。
「哈、哈、哈。」戴詩佳干笑三聲,笑完覺得這或許不是個笑話,老爸的確很有可能會做出那樣的事。塞了一口義大利面,抽空豎起大拇指給他一個贊才又接著道︰「爸那麼生氣也不是不能理解,被調部門真的滿丟臉的。」她很努力無視,但說沒感覺到同事們的異樣眼光是騙人的,剛進英盛時也是很多異樣眼光,她還信誓旦旦要讓眾人刮目相看……哎……算了算了,美食當前,先吃再說。
戴詩佳起身去拿了墨西哥辣醬,替兩人加了些,低頭滿意地吃著面。戴詩任瞅著她側臉,一副認命的模樣,盡力體諒老爸苦心,莫名心里燃起一陣惱怒。
他不考法學院,高中開始一路玩樂團玩到現在出國讀的也是娛樂制作,擺明跟老爸作對,老姊卻對老爸的話言听計從,乖巧過頭了,令人看不過眼。
「對了,你剛說要回來三個月?這次怎麼回來那麼久,之前不都十多天就要回去了?」戴詩佳很清楚他們父子間的沖突,見老弟臉色稍變,她輕輕轉移話題。
「嗯,要準備畢業專題,回來找靈感,順便看一下這邊的就業市場。」英國那邊有幾間這幾年實習過的公司已經在談,平時他參與城里大大小小的節慶活動,留在當地或許不錯,但他也不排斥畢業後直接回國,總之要看工作的有趣程度。「你呢?跟爸鬧翻也是個好契機呀,如果你想全職經營劍道教學,我第一個舉雙手贊成。」
「哈,謝了。」戴詩佳對他吐吐舌。
對劍道教學感興趣跟成為全職教練是有很大的區別的。他們劍道館館長成天抓頭發煩惱著該怎麼維持營運,四處兼課、替武道具行跑業務賺外快,甚至因經費不足自己當起木工,深夜整修地板就為省幾個錢繳水電費……為喜歡的事物任勞任怨是真的,不得不向現實低頭而減少了實際與學生接觸的時間這一點,也是為夢想付出的最大犧牲。
戴詩佳並不是對館長的作法有異議,館長是她最崇敬的人之一,為培育劍道人才奉獻一切。可對她來說,「教」的部分至關重要,所以維持兼任劍道教練的身分,似乎比較合適。
「我是說真的。」他認真說著。
「我知道你是我的強力後盾。」戴詩佳也認真回著,免得老弟把所有不滿全都歸到爸身上去,那對已經一觸即發的父子關系沒有幫助。「本來被調到社會責任部我有點氣餒,但現在負責帶法學院的學生,看他們各自用不同的觀點去討論案例,我才發覺大學四年的時間都花在背法條、應付作業跟考試,沒有好好去思考法律代表的意義。我們現在這個計劃到最後會帶學生去紐約法院觀摩,在總部也會跟當地實習生一起做模擬法庭……阿任,我不介意按爸的安排成為律師,能力不足、沒辦法一路按著他安排的去走有點抱歉,可如果能藉這次機會讓我喜歡這個工作,那也是好事呀。」
「你是這樣說服自己的嗎?」不喜歡的工作都能做得沒日沒夜了,要是喜歡還得了?戴詩任靜了靜。這個老姊就是天生乖寶寶,說難听點是有點畏首畏尾,沒冒險精神、沒點樂趣可言。老姊對他來說是重要的家人,尤其現在見面機會少了,他衷心希望她能為自己爭取想要的東西,真正快樂。思及此,他問道︰「對了,事務所有沒有什麼好對象?」
「啊?」收了空盤在水槽準備洗碗的戴詩佳轉過頭來,「我還跟小必在一起。」
聞言,戴詩任眉頭皺得死緊,「你說什麼?」
「有什麼好訝異的?不是你介紹給我的男朋友嗎?」戴詩佳對他眨眨眼,開了水,轉回身洗著餐具。
「小必是T啊,姊!」他不可置信地抱頭吼了聲。
「咦?心靈相通重于一切不是你信奉的擇偶標準嗎?」雖然阿任測試與女友心靈是否相通的過程失敗的居多,但他的感情生活從沒間斷過,愈挫愈勇,可見這招值得一試。「況且我記得你是彩虹運動的支持者呀。」
那語氣滿不在乎,他甚至听不出她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那麼說。戴詩任扶了扶忽然變重的額頭,「你不會不知道我是看你跟雙面人分手後很消沉,才介紹一個無害的人給你調劑身心吧?」.「沒想到我跟小必在一起這麼久?」戴詩佳嘿嘿嘿笑著。大概因為讀書時太用功,工作後又太埋頭苦干,她沒有太多親近的朋友,小必看似大剌剌的,其實非常細心又體貼,她們很快就成為好朋友,只是比一般好朋友親密一點罷了。「再說,小必是不是真的是T,你難道不知道?」
老姊話中有話,戴詩任臉色沉了幾分。
一片寂靜中洗完碗,戴詩佳回到客廳,在他對面坐下。面對感情,她不會比阿任有資格多說什麼,但做為親親老姊,表達關心不為過吧。
「阿任,你听我說,其實小必她——」
然而才開口,他已不耐起身打斷道︰「姊,你什麼都不用說。我現在去打掃你的書房,晚餐不用叫我。」他臉色陰沉,「這世界上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給的感情建議。」
「為什麼?」
整片落地窗前望出去是一片繁榮景象,徐光磊雙眼微眯,是因陽光太過剌眼,而他前一晚沒睡好,感到特別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