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現在該煩惱的不是這個吧?眼前的男人可不是好駕馭使喚的,接下來的日子,或許有得瞧了。
雖說在莫高窟的洞窟內畫壁畫是件非常神聖的使命,但這並不表示畫師的生活能好到哪里去,他們也像僧侶般刻苦耐勞,吃得簡單,住得更是簡單,直接把洞窟當成棲身之所,好省去許多不必要的支出及麻煩。
而小希似乎又和其它畫師有許多不一樣的地方,光她是女的這一點就夠與眾不同,另外她雖然住得隨性、吃得隨意,可她放在洞窟內的軟墊和薄毯料子材質可不差,身上衣裳質料同樣不差,怎麼看都像是個家境背景不錯的人。
迫于無奈,宮向晚只好勉為其難的和她一起耗在這座洞窟中,她畫她的壁畫,他打他的雜,兩人幾乎沒交集。
不過基本上他也沒什麼雜好打,只要有辦法弄出三餐填飽她的肚子,這樣她就非常心滿意足了。
這女人根本不會煮,據她所說,前些日子沒人幫她打雜時,她是有什麼吃什麼,大多時候都是吃不必費心料理的干糧。
「女人,吃飯了。」
听到身後傳來宮向晚不甚客氣的叫喚,小希終于將視線從壁畫上移開,轉過身。
就見他把一鍋熱騰騰的雜燴面拿進洞窟里,陣陣香味飄散開來,馬上引起她的食欲,才發現不知不覺已經傍晚了。
「哇!肚子好餓,好香喔……」
她隨手又將好幾枝沾上不同顏色顏料的畫筆往發上一插,弄得像孔雀開屏,接著就要朝雜燴面伸出「魔爪」,宮向晚卻在這時看不下去的開口制止——
「等等!」
「嗄?怎麼了?」她的手停在半空中。
「你的手,先把你的手處理干淨。」
小希看著自己雙手,發現上頭沾染了不少顏料,她也沒有多想,直接就想往衣擺上擦。
看到她的動作,他大大的挑了好幾下眉,簡直不敢相信。「等等!」
「嗄?又怎麼了?」
「你以為你是三歲小娃兒嗎?不管什麼東西都往身上抹就對了?」
他從沒見過哪個女人像她這樣邋遢,連洗個手也懶,就直接往衣上擦。
他本來猜她的家境不錯,但哪種人家會把閨女教養成這個樣子?沒有半點家教,恐怕連嫁都嫁不出去。
沒想到小希大剌剌的回答,「這附近取水不便,況且我這身衣裳早就沾上不少顏料,又不差這麼一次。」
「……」
看到他眸中又開始醞釀想殺人的沖動,她很無奈的退一步妥協。「要不然你說怎麼辦?」
宮向晚頓了一下非常不情願的從懷中掏出一條白色手帕,朝她丟過去。「拿去,擦干淨了再動手。」
她看著落在自己手里的白帕,突然心有所感,朝他漾起一抹奇怪的笑容。「你有潔癖?」
他狠狠眯起眼。「你不想要命了?」
「啊哈哈哈哈……沒事沒事,我剛才什麼話都沒說,擦手擦手,我等不及要填飽肚子了。」
她的神經就算再大條,還知道什麼時候該適可而止,免得自己的小命白白葬送掉,那就不值得了。
擦好手,將手帕還給他,小希終于能夠坐下來一飽口福。說實話,宮向晚的手藝真的不錯,比她強太多了,她不得不稱贊自己的眼光好,撿到好貨,但他有個最大缺點,就是難以親近。
當小希坐下來吃面之後,宮向晚便一個人到角落盤腿調養氣息,擺明了不想再和她多說話。
開心的吃到一半,她突然頓住,偏頭瞧向他。「宮向晚,你不吃嗎?」
他用白眼瞥了她一記,繼續閉目調息。要是等少根筋的她詢問他才吃,他早就餓死了,他當然是先喂飽自己。
瞧他的反應,小希已經知道答案,忍不住碎念出聲。「吃過就吃過,開口應一聲是會死人嗎?」
一邊吃面,她一邊偷偷觀察他。他總是這樣,除非萬不得已,才會開口和她講幾句話,要不然他大多時間都是避她避得遠遠的,獨自一人盤腿休息,就算她找話題和他聊,他甩都不甩,跩得很。
真是個孤僻又高傲的怪男人!
這是兩人相處幾日下來,她對他的感想總結。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環境造就他這種難搞的個性?
還有,他真的沒潔癖嗎?瞧瞧他,一身白衣,全身上上下下始終保持得干干淨淨,連半點灰塵都不沾染,和她一畫起圖就會把衣裳搞髒完全不一樣。
「對了,宮向晚,我似乎還不知道你來敦煌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他充耳不聞,繼續調養氣息,眼皮連動都不動,顯然直接把她當空氣。
小希知道他有听到她的問話,不死心的再接再厲。「喂,宮向晚……」
他的眉頭微微一蹙,想到她死纏不放的可怕毅力,算了,還是應付她一下。「你不開口,沒人當你是啞巴。」
「但嘴巴除了吃飯就是要講話呀,不問問題我又怎麼知道——」
「信不信我在你的下一頓飯里就下藥把你給毒啞,讓你的嘴巴只剩下吃東西的功用?」
「……」她非常受教的安靜吃面,不敢再挑戰他的忍耐極限。話說回來,她把他撿回來當打雜的到底是對是錯?明明她是他的恩人,怎麼現在反倒是她常常受到他的威脅?
果真是難相處,連問個話都凶狠成這樣,可惜了那一張漂亮的臉蛋呀!
第2章(1)
雖然宮向晚一點都不好親近、難搞得很,但畢竟要和他在一起生活三個月,所以小希還是非常希望能和他有多一點互動,要不然和他整天大眼瞪小眼的,多尷尬。
不過說穿了,其實是她不習慣太寂寞無趣的日子,有個人可以談天總是好的,雖然目前唯一可以談天的人選連理都懶得理她。
這一日,又快到了傍晚,也是宮向晚開始張羅晚餐的時候,小希本來一如往常專心畫壁畫,但洞窟外一直出現奇怪的聲響,打斷了她作畫的思緒,也讓她非常困惑,不知道宮向晚到底在做什麼?
「奇怪,好像是雞在慘叫的聲音……」
按捺不住好奇心,她走出洞窟,就見宮向晚在黃土道邊,左手抓住一只活雞,右手拿著一把短刀,眼神不帶任何情感,動作利落的手一揮,鮮紅的血液就從雞的脖子噴出來。
「啊——」一記慘烈的尖叫聲瞬間響起,當然不是雞在叫,因為它已經斷氣叫不出聲來了。
爆向晚納悶的轉身一看,看到是小希站在洞窟前哇哇大叫,像是受到極大的驚嚇。
她用著拿畫筆的那一只手,微顫的指著他手上不斷流血的死雞。「你……你在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這只雞就是你我今晚的晚餐。」他今日心情還算不錯,打算烤只雞來祭五髒廟。
「你……你居然殺雞?」她瞪大雙眼,完全將他當作殺雞犯看待。「你怎麼能這麼殘忍,眼楮連眨都不眨的就解決掉一個小生命?」
他沒好氣的瞪她一眼。「大驚小敝的女人。」
「什麼我大驚小敝?難道你殺了一只小動物,連半點愧疚感都沒有嗎?」
看著鮮紅的血液一直從雞脖子上流下來,小希全身忍不住起雞皮疙瘩。她從小到大都被伺候得好好的,從來沒有看過任何殺生場面,也難怪初次見到反應會這麼大。
爆向晚冷笑出聲。「這有什麼好愧疚的,我連自己親手養的寵物都敢殺了,一只要吃掉的雞又算得了什麼?」
生死場面他看得多了,早已麻木,這本來就是個弱肉強食的殘酷世界,沒本事的東西,終究要被強者給吞噬。
「什麼?你……你居然連自己養的寵物都敢殺」她到底撿了一個什麼樣的人回來呀?原來他不只難搞脾氣差,連心態也陰暗扭曲,完全和他漂亮的表相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