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她挑了挑眉,「胡說什麼?」
「跟你解釋,你也听不懂,不如不說。」她一撇嘴,裙擺拉順,閃躲他試探的目光,故意轉移話題,「對了,你到底找我進來做什麼,你可從沒主動找我過,為此我可是受寵若驚。」
阮靖靜靜的看著她,「方才你與五王爺在外頭的話我听得一清二楚,你認得他?」
「在與你成親前,我救過他一命,」她也沒隱瞞,語氣有些懊悔,「若我早知道他的身分,當初見他溺水就不管他了。」
「原來他早來了北寧。」阮靖輕揚嘴角,看來他的身子狀況,五皇子多少心中有了底,該來的終究逃不掉。他看著沐晴兒,淡淡的說道︰「五王爺孩子性情,你別跟他鬧脾氣,他是皇子,讓著他些。」
易天雲縱使率性妄為,但卻深受皇太後、皇上的寵愛,這個人不能得罪。
「我已經很讓他了,」說到易天雲,沐晴兒來了精神,她的手直指著自己的額頭,「你都沒看到,他丟了顆隻果砸了我的頭,我沒揍他,已經很客氣了。」
他沒有多想,伸手輕揉了下她的額頭,「他沒惡意。」
「將軍,你識人不清,」她與他四目交接,扮了個鬼臉,「所以你說這句話,服不了人,沒有意義。」
「我並非識人不清,」他打趣的瞄著她,「畢竟若我真識人不清,也不會選你入府為妻。」
「將軍,你這話說錯了。」她拉下他的手,大剌剌將自己的臉湊到他的面前,「是我選了你,不是你選了我。」
「不論誰選了誰,」阮靖忍不住一笑,「只求你別強出頭。」
「我不會強出頭!」她不是很認真的答應,「只是你今天會變成這副樣子要怪他,我才不相信他沒惡意。」
「他是皇子——」
「那又如何,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他不過是個小小皇子,你也有一個表兄弟是皇子。他們兩個若斗起來,你會幫誰?」
阮靖沉默片刻,突然察覺兩人太過親近,于是拉開距離,神情微冷,「你扯遠了!三皇子雖是我表哥,但他與五皇子可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感情甚篤,我與五皇子之間的事,不需要將三皇子牽扯進來。」
「將軍,你一條命差點因為那個色胚就沒了,你還要當沒事發生?!」她不可置信的揚高聲音質問。
「為人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愚忠!自古當英雄的都短命,因為功高震主則身危,不管幾千年過去都沒有改變。我看要你命的人可能還不單只有五皇子,就連你那個表哥都有可能。」
「晴兒!」阮靖驀然沉下臉,「不許胡說!」
看得出阮靖動怒了。沐晴兒不滿的抿了下嘴,「我只是實話實話,如果你心中沒有一點懷疑,為什麼你受傷的事連三皇子都要瞞?你別把我當成笨蛋。」
「沐晴兒,做人,尤其是個女人,最不需要的就是太過聰明!」阮靖冷下臉警告。「我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你以為我想插手啊,王八蛋!」她忍不住氣得跳起來,「我只不過怕到時被你連累得一起死!」
「若你真害怕,阮府的大門在那里,你走,三天後,我休書一封,送到你手里。」
「你——」她快被他氣死了!「阮靖你好樣的!」
要不是他身體不好,她真的想給他一巴掌。
「記住,我娶你只是為了安撫我爹,若你出錯,我休你出府,我爹也不會有二話。」
「如果你找我來,只為了強迫我當個白痴,什麼事都不能做,我情願從此而後你都別找我。反正你不把我當妻子,我也不屑當你是丈夫,你是死、是活與我不相干。」
當他是恩人時,相信他做什麼都有道理,現在他成了她的夫君,雖然只是名義上的,她仍對他這種委曲求全的態度感到十分氣憤。
「走就走,你以為我怕你!」見他沒有回應,她氣憤的轉身離開。「我還年輕,有大好的人生,干麼硬要跟你綁在一起,欺負人也得有個分寸。」
阮靖沒開口留她,他冷漠的態度令她更不高興。
一出門看到一臉興奮的桂花,沐晴兒氣沖沖說︰「你家將軍要休了我,你最好現在好好盤算,是要跟著我還是留下來。不過丑話先說在前頭,本小姐我什麼都不會,比你家將軍還像個廢人,到時被趕出去,我沒臉回沐家,最後可能再重回街邊當乞丐婆子。」
她的聲音不大,但肯定能傳進阮靖這個自小練武的武將耳里,她並不確定他是否真在乎她被休離之後的下場,或許內心有點希冀,他能有一絲絲的在乎吧?她沉著臉,頭也不回的往院落外的方向走去,但走沒幾步就停下腳步,真要走嗎?!
走了就一了百了,從此橋歸橋、路歸路,生死不再相干,只是心中的牽掛能這麼輕而易舉說斷就斷嗎?
想起那場大火,那塊玉佩……
「夫人!」桂花一副快要哭出來似的跟在一旁。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沐晴兒嘆口氣,腳步一轉,走回自己的屋子。「別煩我!」
別花無奈的目光看著沐晴兒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怎麼也想不透夫人才進書閣一會兒,怎麼就跟將軍鬧得不愉快。她無精打采的垂著頭,心頭滿是失望。
***
又是無眠的一夜,從與阮靖成親之後,她似乎常常無法安穩入睡,她倚著窗台,看著對面的書閣,門窗依然緊閉,里頭一片漆黑。
夜已深,阮靖該是早已入眠,他與她雖是咫尺天涯卻難以相見。
突地黑暗中幾道人影快如閃電的接近,看著人影停在書閣前,她心一驚,守在門口的夜竹上前,恭敬的樣子令她皺眉。
阮靖?!站在最前頭,一身夜行衣的人確實是阮靖,看他的身手,傷似乎已經好了大半,施展輕功,看起來與常人無異。
他站定書閣前,正要推開門,像是感覺到什麼,轉頭看向暖月居的方向——沐晴兒來不及抽身,兩人四眼交接,縱使隔了一段距離,她也能感受到他的訝異,但他沒有解釋,只是冷冷的移開目光,推門進去。
他的冷漠令她抿嘴,不知道到底自己期望些什麼?
她憤憤的將窗戶關上,這陣子自己為他擔憂,還要李老和慶子替他做輪椅,想來就像個白痴一樣。
她把自己丟向拔步床,心中忍不住詛咒了阮靖幾句,用力的緊閉上眼。
***
「夫人昨夜沒睡好?」桂花一大早替沐晴兒梳頭,看著鏡子里明顯精神不濟的沐晴兒問。
「沒有。」沐晴兒想也不想的否認,「我睡的好得很!」
她才不要讓別人知道她為了阮靖失眠。
蘭花端了壺茶進來,沐晴兒看了她一眼,對桂花說︰「我餓了,你快去備膳。」
「是。」桂花沒有遲疑的出去張羅。
沐晴兒轉身面對蘭花,「昨夜去了哪里?」
她認出昨夜跟著阮靖一行人中的縴細身影正是蘭花。
蘭花斂下眼,沒有回答。
「將軍交代,不能說嗎?」沐晴兒問。
「將軍沒交代。」
「既然沒交代,那就快跟我說!」沐晴兒原本是不打算理會這件事,偏偏就是忍不住。
蘭花總是波瀾不興的臉上難得閃過一絲笑意,「不如夫人自個兒出府去看。」
沐晴兒一臉狐疑。出府去看?她立刻站起身,沖了出去。「夫人,去哪?」
別花才端著早膳進來,就看到沐晴兒風風火火的跑出暖月居。「不是餓了嗎?怎麼?」
「別問,」蘭花拉著桂花,「快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