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沒說完,就被淺見時人抓住手腕拉進房。
「風衣男?!」他的手勁讓她無法掙月兌,就這麼被拖進他家客廳里。
「你這個女人……」
進門後,強撐已久的精神忽然松懈下來的淺見時人只是模糊不清地低語一句,便往左側的長沙發倒去,力道之大讓被抓住的紀海藍也跟著倒在他身上,兩人手上拿的行李全散落一地。
「喂,你沒事吧……」
淺見時人倒上沙發的瞬間,便發出綿長的吐息;紀海藍手忙腳亂地從他背後爬起身,稍微用了點力才解開他的抓握。
「睡著了?真是的……」紀海藍撫上自己因一連串突發事件而急促跳動的胸口。「到、到底想對帶你回家的恩人做什麼啊……」
她胡亂收拾兩人散落一地的包包行李,抓起掉在地上的手機丟進背包,像想逃離自己失控的心跳般,逃難似地逃離淺見時人的住處。
頭好痛,而且好冷……好像作了一場非常詭異的夢。
夢里那女人帶他去了很像福岡老家賣小吃的中洲露天屋台的地方,食物的氣味與她幸福的吃相讓他跟著好餓,忍不住想分享她的食物,結果她趁機喂他吃了一大堆他平常絕對不會吃的食物,但居然每一樣都非常好吃,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
夢中的她笑得很開心,還很親昵地用奇怪的綽號而不是平常的敬語稱呼他,所以他本來其實也感覺很不錯的,直到她說了讓自己感到有些不愉快的話……
但他的反抗,不過是抓住她的手,希望她留下來陪伴突然感到孤單的自己,然後她就消失在他的夢境里。
……自己哪有這麼脆弱,而且他怎麼會乖乖任她喂食?果然在夢里才會出現這種不合邏輯的事。
一定是昨天那杯黃色的酒的關系,他喝完之後似乎就睡著了。
原本面對沙發椅背躺著的淺見時人微一翻身,透過落地窗直射進磁磚地板的朝陽立刻反射到他眼瞼上,他掙扎萬分地睜開眼,覺得腦袋里好像有十萬個小人正此起彼落地敲著又小又尖的槌子。
他痛苦地眨著眼,熟悉的客廳擺設在視界里跳動。
這里是……他的公寓?
等一下!他是怎麼從花蓮回到這里的?為什麼他會睡在沙發上?
昨天自己最後的清醒片段躍入腦海,頭痛卻使他無法好好思考前因後果,只能將手掌放在額頭上低聲喘著氣。
彷佛老天還嫌他頭還不夠痛似的,手機鈴聲此時湊熱鬧地響起,頭痛瞬間加劇的淺見時人低吼一聲,手伸到茶幾上抓過手機,沒看屏幕就胡亂點下接听鍵。
「小藍,起床沒?本來我昨晚就想打給你問你有沒有平安回到台北的,你知道你那個日本雇主看起來就像會變身成大野狼的悶騷鬼,可是我不小心打電動打到太晚了哈哈……」
操著華語的男聲劈哩啪啦說了一長串,淺見時人愣了一下,心想應該是打錯電話,便以日語回道︰「抱歉,您打錯了,我不會說華語。」
話筒彼端有半刻的停頓,然後听起來禮貌到有點可怕又有些耳熟的聲音緩緩響起︰「……Mr.Asami?請問為什麼是你接我表妹的電話?她人呢?」說的是英語。
這種討人厭的語氣、這個討人厭的嗓音——
淺見時人忍不住放下手機,找來自己掉在地上的眼鏡戴上,仔細觀察剛剛自已接起的那支手機。
機型完全一樣,沒裝保護殼的果機這點也一樣,但是這一支手機使用的時間明顯比較久,背蓋上有幾道刮痕——簡言之,這不是他剛換的那支手機,這也不是一通他該接的電話。
見鬼!這是她的手機!那他的手機跑哪去了?
「Mr.Asami?請回答我的問題。」耿霽的聲音又從手機中傳來,這次大聲了一些。
淺見時人忍住頭痛站起身,重新抓起手機,先到電視旁的浴室入口,靠落地窗的廚房跟飯廳及挑高躍層二樓的半開放寢室迅速確認了一輪,才把手機貼上耳朵。「M1SS紀不在我這里,她只是把手機忘在我這里。」
「Mr.Asami,你說的最好是真的。」耿霽的聲音听起來仍然很可怕。
淺見時人凝視著落地窗外遠方的一0一大樓,听著腳下台北街頭越來越熱鬧的人車聲,頭腦開始清晰起來,馬上下了決定。
「我會盡快聯絡到Miss紀,等我聯絡上她,我會請她跟你報平安。」
听他說得合情入理,耿霽只好再度強調希望他早點確認她的安全後,才不甘願地切斷通話。
通話一斷,他手上的手機馬上恢復到鎖定狀態,只能接不能打。
淺見時人皺眉看著手上那支無用武之地、還使自己再次惹上那個麻煩表哥的手機一眼,想起手機的主人,微嘆了一口氣。
她是怎麼帶著醉酒的他回到住處的?她腳上的傷不要緊吧?
等等!他是怎麼了?竟然真的擔心起她的安危來。
一定是被那個麻煩表哥給影響的。
比起這個,下午他必須跟同事去拜訪客戶,必須在那之前找到自己的手機,這兩件事顯然重要多了。
淺見時人將自己一天的行程想過一遍,將手機放到一旁桌上,走進浴室。
中午吧……抽個空去把手機還給她,然後他就會知道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說不定也能找到自己手機的下落。
希望聯絡得上她,希望她一切平安……他到底又在擔心什麼?
淺見時人命令自己別再妄自揣測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月兌下沾染一身酒味的衣物,踏進干濕分離的淋浴間,猛然扭開蓮蓬頭,讓灑下的水瀑沖去自己莫名的情緒。
第6章(1)
老天!她怎麼會這麼蠢!拿錯風衣男的手機居然沒發現……
昨晚一回到租屋處洗完澡就睡倒在床上的紀海藍,一直到早上背包里的手機狂響才發現事情大條。
因為她昨天用淺見時人的手機打電話或傳簡訊給好幾個人求救的關系,到早上那支手機已經被每個她聯絡過的人的回復給塞滿,再加上淺見時人來自工作上的聯絡電話簡訊也不斷進來,通知訊息多到一頁都滑不完。
她還差點接了淺見化學台灣支社社長的電話,還好她接電話前一秒注意到聯絡人姓名,不然一接起來她跟淺見時人跳進淡水河都洗不清了。
正當她手足無措地想著該先跟室友借手機撥自己的那支號碼,還是該先寄封E-mail給淺見時人說他的手機在她這里時,淺見時人的手機又有簡訊進來,雖然是陌生的號碼,但訊息開頭就寫著︰「我是淺見,這個號碼的主人。待會我會以‘淺見化學台灣支社’的號碼來電,方便的話請接听,謝謝。」
三分鐘後,顯示著「淺見化學台灣支社」的號碼撥進來,她立刻接起電話。
「喂,淺見先生嗎?」
「是紀小姐嗎?」傳入耳里的是他一貫淡淡的語氣,她卻差點喜極而泣,覺得這男人處變不驚的態度真的令她很安心。
「是,淺見先生,我是紀海藍。不好意思我拿錯您的手機了……」
「沒關系,你人有平安回到家就好。」他那邊傳來此起彼落的電話鈴聲與「淺見化學您好」的招呼語,听起來他真是從辦公室打的。「你的手機在我這里,中午有空的話,我們見個面交換一下。」
「是,淺見先生,謝謝您,不好意思造成您的困擾,其實我現在就可以把您的手機送過去公司,反正我今天——」想到他工作這麼繁忙的人手機不在身邊會有多麼困擾,紀海藍滿心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