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一頓,伍夫人像在抱怨的道︰「你啊,滿腦子都是蘇姑娘,好像沒了她,你什麼都不行了。」
沒有蘇以薇,他什麼都不行嗎?一個月之前,他是這麼覺得,可是如她所言,一定要先相信自個兒做得到,否則,又為何要全力以赴呢?是啊,他定要相信自個兒做得到,所以他全力以赴。原本他還猶豫是否要參加武舉,如今一心一意只想著要考中武狀元,要證明自個兒做得到……說來奇怪,她總是可以輕易改變他的想法。
「娘,我一定會考中武狀元。」
「好,明年你進京參加武舉,娘就去蘇家提親。」
伍丹陽驚訝的瞪大眼楮。
「難道娘還會不了解你的心思嗎?」
娘真的了解他的心思嗎?伍丹陽漫不經心的掃了岑叔一眼,分明是他去告狀……算了,這筆帳他們晚一點再好好計較。
依著私心,他很想一口說好,若是知府夫人去蘇家提親,程家還敢承認這門親事嗎?程家若是識相,應該會放棄,他就可以娶她為妻,可是……過了半晌,他緩緩說道︰「娘應該知道蘇姑娘與程家二公子已經有口頭婚約了。」
「世事難料。」
伍丹陽忍不住皺起眉頭。「娘想做什麼?」
「若是你真的很喜歡蘇姑娘,娘就一定會讓你娶到她。」
「娘是要我強行霸佔嗎?」
「何必強行霸佔?程家很有做生意的本領,可是本領越大,野心越大,說不定他們恨不得攀上一門更好的親事。」
是啊,若是程家先毀了口頭婚約,他就不算強行霸佔,可是略一遲疑,他就搖頭拒絕了。
「我不想勉強蘇姑娘。」他喜歡她開心的笑,幸福的笑。
「若她有意嫁給你呢?」
伍丹陽不悅的一瞪。「她已經有口頭婚約了。」
「她也許不想嫁給程家二公子啊。」
「她不是那種三心二意的姑娘,她會信守承諾。」
「我知道蘇姑娘品性高潔,即使不願意嫁給程家二公子,還是會信守承諾,可是,難道你不想知道自個兒在她心里佔有多大位置嗎?你是男子漢大丈夫,何不直接問清楚她的心意?」伍夫人直言道。
唯有知道蘇以薇真正的心意,他才不會一直惦記著,萬一他因此對進京參加武舉有了退縮,怎麼辦?
好不容易盼到他想爭氣了,蘇以薇的事無論如何都要做個了斷。
伍丹陽忙不迭的搖頭。「這樣會嚇壞她的。」
「蘇姑娘比你以為的還要聰慧勇敢,不至于因為這點小事就嚇壞了。問清楚了,你才可以下定決心將她視為蘇先生,你才可以下定決心進京搶下武狀元的頭餃。」
「她是蘇先生,我也會去京城參加武舉。」他們師徒的名分早就確定了,無論將來如何,他都視她為老師,而他努力追趕她,又豈能不考個武狀元給她瞧瞧?
「是啊,你確實視她為蘇先生,也確實想要上京參加武舉,可是,你還未真正下定決心,你還未有真正的企圖心。」
伍丹陽不免怔愣住。「娘此話何意?」
「你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若她不讓你進京參加武舉,你就會放棄。」
「她不會這麼做。」但是他不能否認,若她有此請求,他確實會馬上放棄。
伍夫人無意與他糾結在此,這並非重點,她只是盼著他更看重自個兒。「你外祖父深受先皇和當今皇上信任,可惜只有我這麼一個女兒,柳家後繼無人,要不,柳家與如今軍中兩大家族不相上下。雖然如此,你外祖父在軍中的勢力還在,你若能一舉考中武狀元,皇上必定重用你。」
「娘是想告訴我,若是我能考上武狀元,皇上會用我制衡軍中的兩大勢力?」
「說是制衡,還不如說皇上想培植自個兒的勢力。」
「皇上想培植自個兒的勢力?」
「皇上對軍中兩大勢力多有忌憚,可是朝廷多年來重文輕武,軍中第三大勢力始終培植不出來。我和你爹仔細琢磨過,認為朝廷明年舉辦武舉的真正目的就是……」
「培植軍中第三勢力。」伍丹陽很自然的接道。
「沒錯,這也是你中了武狀元,皇上必定重用你的原因,以你背後所代表的家族,皇上很容易在軍中扶植第三勢力。」
他不禁陷入沉默,他從來沒想到自個兒背後有這麼大的勢力。
「蘇姑娘是個好姑娘,娘也很喜歡她,不過娘也知道,蘇姑娘與娘的想法想必一致,盼著你不為任何人,只為自個兒爭一口氣。你可以是一只大鵬鳥,可是,你若一心只想追隨某個人的腳步,不但對不起自個兒可以一飛數千里的本事,更別想在你的背上載著想守護的人。」伍夫人輕輕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武舉訂在明年三月,你過完年後上路,這之前可以好好想想,挑個時間問清楚蘇姑娘的意思。」
不問,他也知道她會一口回絕,可是他亦知道娘是對的,不做個了斷,他會一直惱記著,最終別說是武狀元,就是武舉人都沒個著落。若非蘇以薇激動的要他爭一口氣,他不會認定自個兒可以成為一只大鵬鳥,不過認定與能否成為一只真正的大鵬鳥是兩回事,而他,想成為一只真正的大鵬鳥,背上載著他想守護的人。
「明日寅時就要起來練武,你也別太晚安置了。」
伍丹陽點了點頭,起身送母親出了房間,直到不見身影,他才關上房門,轉過身斜睨著緊跟在後的岑叔,冷颼颼的問︰「岑叔,我待你好嗎?」
岑叔突然冒冷汗,戰戰兢兢的回道︰「好,少爺待我很好。」
「既然如此,岑叔為何老是跑去向娘告狀?」
「少爺,我絕對沒有向夫人告狀,只是夫人問我話,我豈能不說?」岑叔真的很委屈,少爺就不能體諒他嗎?他伺候的是少爺,可是給銀子的是夫人啊。
「可是,與其成日防著身邊的人,我寧可不用,岑叔明白嗎?」
岑叔一凜,恭敬的道︰「是,以後再也不敢了。」
不到短短一年,少爺已經月兌胎換骨,無論是眼神還是說話的口氣,都可以看見柳老將軍的影子,感動啊,他已經可以預見少爺將來的成就勢必非凡。
拖一日是一日,伍丹陽心想還有時間,不急,可是忘了時間不會停下來,一轉眼,他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
為了這一日,他事先演練了一次又一次,該說什麼話都背得滾瓜爛熟了,然而當面對的這一刻真正到來的時候,他腦袋卻是一片空白。
「你不是有話對我說,怎麼不說?」
就快過年了,而過了年,伍丹陽就要準備起程進京,今日是蘇以薇最後一次幫他上課,所以當他說有話一定要在進京之前告訴她,她立刻同意他將伺候的人全部造得遠遠的,保證不會听到他們之間的對話,可是連著喝下幾盞茶,他還是沒開口說一句話。
張著嘴巴半晌,伍丹陽終于擠出聲音,「你哥哥過完年也要啟程進京應試嗎?」
「是啊,哥哥想早一點進京做準備。」有人進京之後,因為水土不服生了病,最後連貢院都無法進去,且會考前學子們會互相交流,哥哥才決定早一點進京。
「他可以與我同行,彼此好有個照應。」
「真的嗎?」她不是沒有過這種想法,伍丹陽身邊伺候的人多,而哥哥身邊只有一個李鳴,若是能結伴同行,她就不用掛念哥哥的安危,可是,人家不開口,她也不好意思提起。
「當然,只是,不知道他是否願意與我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