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靜了兩秒,雙手一攤,代表承認。
「為什麼那時候不告訴我?」害她傻傻地向大廚點了一道莫名其妙的菜,害她擔心他被老板刁難而不願意讓他招待一頓晚餐,也害她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又經歷了一次失去他的感傷。
「你不也刻意瞞了我一些事?」他卻反問了她。
「什麼?」
「為什麼沒告訴我你已經離婚?」
沒料到這問題會來得這麼直接,她頓了下,避開了他的視線,「是卓先生告訴你的?」
「嗯。」透過別人得知這件事,讓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還是個對她有興趣的男人。
「我真的不是刻意要瞞你,我只是覺得十幾年沒聯絡的同學,一踫面就說自己離婚好像很不恰當。」
「難道對個僅僅見面一、兩次的男人就能說?」
她听了,睨了他一眼,道︰「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少曲解我的話。倒是你才奇怪吧,故意誤導我,不讓我知道你是老板、是大廚,還隱瞞我餐廳要歇業的事。」
「我這是不想讓你看見我的落魄。」他說得跟真的一樣,「讓你在愉悅的情緒之下用餐也是我的職責。」
「哦,原來只是職責啊。」她故意強調了「職責」兩個字。
「你也很會曲解別人的話嘛。」他苦笑了,「卜幾年沒見,沒想到你的嘴巴變這麼犀利。」
「當檢察官的不犀利點的話,難道等著被那些律師修理?」
他想起了卓政岳對她的企圖,那令他有了些聯想。「你前夫也是法界人士嗎?」
「不是。」
「哦。」他點點頭。
出乎意料的,範姜淳沒有繼續追問的打算。
她有些慶幸他沒逼她說出那些烏煙瘴氣的往事,可是,同時她也有一股難以解釋的失落。
這代表他對她的事情根本不感興趣嗎?
直到她用餐完畢,他不曾再提起這個話題,只是偶爾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過去的往事,聊著那些已經失了聯系的老同學,甚至最後還聊起食安風暴……
她果然是搞不懂他。
送她回家之後,他倆在公寓一樓門換了手機號碼。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隨時都可以打給我,不管是大事還是小事都可以找我幫忙。」他說了這麼樣的一句話。
「……好。」而她也只能這麼回。
第4章(1)
經過了兩天,卓政岳來「沐蘭亭」找範姜淳。那時是上午十一點多,店里正準備進入忙碌混亂的午餐時段。
他倆在後門外頭踫面。
「我搭今天下午的飛機回本島。」卓政岳點了根煙,輕松交代一句。
「我以為你早就回去了。」
「是啊,本來在確定不起訴的那天我就準備要回去了。」
「那你為什麼還在這?」一定是因為女人。
「我在機場遇到了一個來旅游的正妹。」
丙然是這樣,範姜淳在心里翻了個白眼。
「然後就陪她一起渡過了五天四夜。」
「你未免也太輕松悠哉了吧?都不用出庭、寫狀子嗎?」
「寫狀子那種事情半夜在飯店里寫就好了。」
範姜淳哼笑了聲,道︰「半夜在飯店寫狀子?我才不相信你會那麼安分。」
「好哥兒們,你真他媽的了解我。」
「所以你特地來找我干麼?不可能只是為了跟我說這種事吧。」
「當然不是。」卓政岳彈了下煙灰,繼續道︰「我來買外帶餐。」
「那種事情去跟外場經理說就好了,找我干麼,錢又不是我在收。」
「我知道啦,但你能不能幫我做點特別的?」
「特別的?」範姜淳皺了眉,這家伙在打什麼主意?「你是說不按菜單來做的那種?」
「呃……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就是驚喜感嘛,女人都愛驚喜的。」
哦,原來是要帶去給正妹的愛心午餐。
「早說嘛。」他啐了聲,明白了,可卻也想問︰「既然都要請女人吃飯了,干麼不帶來店里,提個便當盒去是有比較浪漫嗎?」
「她要上班啊,怎麼來?」
「上班?」範姜淳愣了下,一臉困惑,「等等,你不是說那女人是來旅游的?上什麼班?」
「不是那一個。」
「你……」這家伙到底是想踏幾條船?「所以這又是哪一位?」
「就那個女檢察官啊,你國中同學。」
一听,範姜淳錯愕了幾秒才回過神來,「你說周靜瀟?」
「不然還有誰,我本來是想趁回去之前約她吃一頓飯,可是我發現地院附近好像沒什麼能吃的,只好來找你。我知道帶你的特餐過去一定可以加分,所以就拜托你幫個忙。」
範姜淳說不出話來。
于私,他不想幫這種忙;于公,他別無選擇,況且,就算對方將周靜瀟視為是獵物又怎樣?自己有什麼立場可以擋在這兩個人的中間?
說白了,他是她的誰?他誰也不是,只是久違多年又不小心重逢的老同學而已。
「怎麼了嗎?」見他面有難色,卓政岳熄了煙,道︰「如果覺得為難,沒關系,我向外場點幾道Menu上的菜就好,你不用這麼的……」
「沒事。」範姜岳抬手打斷了對方的話,「沒什麼好為難,小事一件。」
「嘖嘖嘖,」卓政岳一臉贊賞,「我就知道你這個人最講義氣。」
是啊,他講義氣,可這義氣不是給他的。
縱使他的心里再怎麼不舒服,但他至少能說服自已,與其讓她隨便打發一餐,不如讓她吃到他親手做的菜——雖然是透過這個天殺的千人斬。
「先說好。」他嘆了口氣。
「嗯?」
「你如果不是真的想要安定下來,那就別對她出手。」
卓政岳一愣,這是在警告他嗎?
瞬間好像明白了什麼,他眯起眼,露出詭異的笑,「原來如此……她是你想要的目標吧?」
範姜淳看了他一眼。「是。」他很大方地承認了,「但我不會用‘目標’來定義她。」
「那你還幫我這個忙?」
「因為我是為了她,不是為了你。」
餐廳晚間九點打烊,等到收拾清潔過後通常也已經十點多。
同事們彼此在門外道了晚安,然後各自散去;有走路的、騎車的、開車的,範姜淳則是獨鐘他的自行車——自從搬來這里之後,他完完全全愛上了這個代步工具。
他走進巷子里,來到他慣例停放的車位,彎身正準備解開大鎖時,他的手機響基本上沒什麼人會在這個時間打電話給他。他原以為是他哥,也可能是他媽,
不知道,總之九成九是家里打來的。他從背包里找出手機,看一眼來電顯示,上頭的名字讓他嚇了一跳。
是周靜瀟。
「喂?」他連忙接起。
彼端先是沉默「一會兒。「……我是靜瀟。」
「我知道。」
「你下班了嗎?」
她說起話來氣若游絲、無精打采,這讓他不自覺緊張起來,尤其她不是那種沒事會打電話來閑聊的女人。
「你听起來好像很虛弱。」他皺起眉,「我剛下班,正要回家而已,你怎麼了?」
「嗯……」她似乎有些遲疑,支支吾吾的,「那個……我知道拜托你做這事情很奇怪,但我也不好意思請我的書記官幫忙,那樣好像是拿著職權去強迫屬下滿足上司的需求——」
他打斷了她的話,「你就直說吧,不用鋪陳沒關系。」
她被他逗得發笑,那笑聲听起來帶點佣懶,「我只是想說,可以麻煩你……幫我買止痛藥嗎?」
「止痛藥?」範姜淳怔愣了下。
「是……」彼端的她語氣為難尷尬,「因為我不知道這附近哪里有藥局,我也沒力氣到處走……真的不好意思,要麻煩你幫我做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