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躲過一劫。
小小的人兒被另一匹馬的前蹄踢中,頭上覆蓋的麻帽瞬間甩落,飛瀉出一匹如瀑般烏亮柔美的青絲……
「是個女人!」
織雲听見有人驚叫。
她睜開眼時,小小的身子已被踢飛至橋頭……
天空在她眼前逼近又遠離。
當她縴細的身子,被拋落到幽深的溝塹邊緣時,織雲模模糊糊地看到,馬隊前方那迅速扯開馬頭、避過她的男人已跳下馬,高大的身影正在接近自己。
她的發披散,掩住了絕世的容顏,卻掩不住肢體的嬌女敕與白皙。
「是中土女人!」旁邊有人喊叫。
男人蹲在女人身邊,撥開那掩住她嬌容的長發……
眾人發出一陣抽氣聲。
他們未曾見過這麼美、這麼嬌女敕縴細的女子,而這女子,竟像存心尋死一般,如此勇敢地朝馬匹沖撞來!
蹲在她身邊的男人,緊緊握住手中的發梢……看到肢體拗折的她,那刻,他面無表情。織雲的眼模糊了……昏迷前,她彷佛看到障月的臉孔,一度,她不敢置信。
「障、月?」她輕喃,耗盡生命最後一股孱弱的力氣。
鮮血伴隨著抽氣的聲音,淌出她的嘴角。
伸手,用最後一絲力氣,想踫觸眼前那像幻影一樣的男人。
他伸手,握住她軟弱的手臂。
「我……我死了嗎?」說著悲傷的話,她卻笑了。
凝視她淌血的嘴角。
障月的胸口窒息。
他,竟然不能呼吸。
「沒、沒關系……」她困難的說著,笑得燦然,笑得如此美麗。「死了也沒關系……因為、我終于……終于找到你了。」
鮮血再次從她柔女敕如花瓣的唇角,凶惡的涌出。
她卻滿足地、安詳地閉上眼楮,彷佛一點也未感覺到身體的疼痛……
她微笑著,在死亡陰影的籠罩下,失去了意識。
夕照西斜。王衛城內,那熒煌的火光,又開始焚照天際。忘卻了已是多少年前的事,他下令焚燒那棵天樹。那是索羅人民,費盡苦心栽培,卻思而永不可得的甜果,容不得欲色天唾手可得,坐享其成,絕不!
靜坐在床沿,他沉眼,凝視床上嬌美的絕子。
如此嬌弱。
如此縴細。
卻如此有勇氣。
為何?為何肯為他,自安身立命的織雲城出走?為他攀上高山,越過峻嶺,冒生死難關,一路走到這里?
他凝眸看她,目光一直無法離開那張沉靜、安詳的小臉。
探指,他揭開她胸前的白紗衣,那雪一般腴白的肌膚,映著懸掛在胸口的血紅玉,透著淡淡暈紅的凝脂,令他屏息。
拈一丸金盤上透明膏藥,他沉著的,穩定的,遲慢的……在那滑膩的,刺痛他指尖的白女敕柔肌上,輕輕地推捻。左來,右去。柔膩,腴白。綿軟,盈潤。
他的氣息,逐漸沉重低緩,細密綿長。
終于。
指,停在不該停之處。
畫著弧心。
心,落在不該落的喉頭。
酸滯沉重。
倏然,如被灼傷一般,他迅疾收指。
暗自,惕厲。
不滿足的指尖,卻在隱隱作痛……
人兒還睡著。
她睡得沉,沉得不醒人事。
嬌軀柔膩細致的凝白,仍盈滿他的眼色,從指端,灼到了下月復與胸口。她已昏睡十日。
這十日,哺以世上最好的藥喂養,總算救回她柔弱的小命,身上的傷也已痊愈大半。定神,他為她拉上錦表,剛起身就听見她嚶嚀。
他回頭,坐回床邊,壓住被沿。
織雲慢慢地、費力地睜開眸子……
「障月?」她虛弱地、驚疑地凝大眸子。
看見障月出現在眼前,她害怕這只是一個美夢。
是幻覺嗎?
她死了嗎?
這里是哪里?
她思緒渾沌,眸光渙散,直至他握住她的小手。
「是我,障月。」沉定的聲調,有效地阻斷她的疑惑。
織雲完全清醒了。
她感覺到了身子的疼痛。
她沒死?
「不,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是你?」她凝大眸子,感覺到從他手上傳來的溫暖,眼眶倏然溢滿淚水。
「是我,確實是我。」他揉淡的眸看不出眼色,聲嗓卻溫柔至極。「妳為何會在王衛城?」
織雲露出欣喜的笑容。「我來找你,」她虛弱的說,慢慢的有了力氣。「一知道你被我爹爹送進索羅,我就來找你了。」
「妳如何離開織雲城?又如何能進入索羅國?」凝視她的眸,他徐聲問。
「我騎著絳兒,越過鐵圍山,」提起絳兒,她神色一合,半晌才能再接續︰「絳兒牠為了馱我越過山嶺,用盡力氣,已經在山上往生了。」說到此,小臉揉入悲傷。
他凝眼不語。
直至她眸中的淚墜下。
他幽深的眼更幽深。
伸手,他揉撫她柔順的發絲,那滑膩的觸感,卻刺痛他的掌心。「不哭,牠既往生,必定已去更好的地方。」沉著嗓,他的聲音已無法再低柔。
「障月,」猶在墜淚的眸,柔柔凝向男人。「為何我會在這里?為何你會救了我?是你救我的,對不?」
「是我救了妳。」他承認,掌心握住她圓潤的頭頂,拇指慢慢摩拿至那白潤秀氣的耳貝。刺痛稍緩。
他專注地、充滿獨佔欲地,搓磨那軟女敕的處女地。
「可是我爹爹他對你做了那樣的事,你是如何逃離的?又如何能救我?」她的眸滿餃疑惑,對男人的欲渾然不知。
「我本是索羅國人,回到這里,自然有辦法表明身分。因此城主送我進索羅,實際上是助我返國。」他答,徐緩地摩掌著她圓潤的耳貝。
「你是索羅國人?」她微微喘氣,為這乍然得知的消息,而驚愕不已。
難怪,難怪他會對鐵圍山如此熟悉!
「對。」
「那麼,你怎麼會成為浪人?索羅國與織雲城這麼接近,你為何不回國?」她慢慢坐起,錦表落下,在她腰際,堆成一圈艷緞。
他收指。
凝眸。男人的眼色,越沉越深。幽微燭光下,她身上著那紗衣,柔潤的嬌軀若隱若現,既不能掩她傾國的秀色,反成了陷他的魔。斂眼,他月兌上的衣,沉著而鎮定,親手為她披上。「夜冷,小心著涼。」
那嗓音,如含沙一般粗啞。
坐起後,織雲水潤的眸子,才有余閑瞟過這屋里的一切。
這屋內陳設,甚至比她在宮城內的房間,更加精美奢華。
她回眸,錯愕地、無言地凝向他。
那眸中的凝問,已道出千言萬語。
「我是索羅國內,首富之子,以為不能承繼家業,所以離開索羅,跟隨浪人遷徙至邊地,嘗遍千辛萬苦。」他低緩地解釋。
「為什麼?當初你為什麼離開索羅?」她愕然問。
「因為,我是庶子。」他道。
織雲的眸子放柔,有些懂了。
「庶子。」他續道︰「永遠得不到嫡子的身分與地位,在那個家,我只是影子。」他聲調里的哀沉,讓她心疼。
「那麼,你離開了,又為什麼要回來?」
「因為父親死前,為我留下一份產業,」他徐淡的臉色,沉著得像在述說別人的事。「我回索羅後,才知道一切。」
「所以,現在你不必再離鄉,再也不是浪人了?」她柔聲說。
現在她才明白,因為嘗遍萬苦,所以他身上才有那麼多的疤痕與傷口?
「妳為何來找我?」他未答,反問。
淡淡紅雲,染上織雲白女敕的小臉。「你救了我的命,爹爹卻那樣對待你,我不能安心……」
「因為不能安心,所以來找我?」他問,看她的眸光很沉。
她一窒,然後輕輕搖頭。「我來找你,是因為害怕。」輕聲說。
「怕什麼?」他沉嗓問,眸光沉遠。
「怕,」凝望他的眼,她水潤的眸子柔得像能焰出水。「我怕,再也見不到你。」垂眸,她嬌羞地細聲傾吐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