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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顏(上) 第4頁

作者︰鄭媛

「不管是什麼人,人命就是人命,沒有卑微貧賤之分。」織雲說完,便回頭吩咐禹叔︰「禹叔,勞駕您將病人扶起,咱們必須將他帶進宮城。」

「小姐,這事兒讓咱們來做就行了!」浪人們說,已上前要動手。

「你們怎麼能做?!」小雀喝道︰「就算小姐同意讓這人進入宮城,你們豈能也跟著進去?」

向禹也勸織雲︰「小姐,小雀說的不無道理,如今城主不在,讓這幾位跟著進入宮城,委實不妥。」

「禹叔與小雀說的都有理,那麼就依你們的意思,讓病者一人進宮城。」織雲說︰「小雀,背上藥箱。禹叔,要勞駕您了。」

「是。」向禹上前,扶起又髒又病的男人。

可男人的身軀,卻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沉重——

「小心!」織雲喊。

情急下,她不假思索,伸手扶向男人……

他壓向織雲。

身軀既重且沉。

織雲顛簸了一下,縴細的身子有些承受不住,男人的臉,也在那瞬間埋入織雲的頸窩。

她屏息。

瀲灩的眸子,尚來不及凝向壓在身上的男人,他的雙眸已先掀動,闇沉的眼色瞬間,驚鴻一瞥地掠過她驚駭的水眸。

剎那間,她怔疑。

莫非,他是醒著的嗎?

她怔愕,嬌軀僵凝,然那之後,他臉一側,眼眸再度緊閉。

織雲慢慢松懈下來……

必定是她多心了。

他額頭那麼燙,她是模過的,那樣的高溫,正常人不可能還保持清醒,她怎能對一個病人,如此多疑?

男人臉一側,重新埋入她的頸子。

這回,灼熱的唇,就熨貼在她柔膩的頸窩上。

羞赧的心,升起又被壓抑,織雲吸口氣,保持專注,決心以救人為本,努力忽略男女肌膚相親,那令她羞赧至極的復雜感覺。

「織雲姐,讓我來扶他吧!」小雀道。

小雀的聲音,將失神的她喚回。

「怎能讓妳來?妳背著藥箱,身上的負重,比我還沉。」吁口氣,她鎮定下來。

她告訴自己沒事。

這是個病人。

他失去了自主意識。

幸而向禹挺住後,已接回男人身軀大部分的重量。

男人的唇,離開她的頸子。

她吁口氣。「咱們快走吧,禹叔。」

「是,小姐。」

破廟外,守衛正好回轉,急忙擱下向附近民家討來的一桶淨水,接過織雲肩上的重擔。

夜,更深、更沉、更黑、更濃了。

距離天亮,還有很漫長的一段時間。

第2章(1)

錦纓花濃郁的香氣彌漫在屋內。

從窗外射進來的陽光,將一室照得敞亮。

屋子里的家具縴塵不染,床邊的緞簾用垂著穗子的金絲結挽起,黃緞鋪成的柔軟床面深深下陷,床上一個英俊的男人正閉眼熟睡著。

男人身軀與臉孔已經洗淨,頷上的胡渣也一並清理干淨,現在他身上覆著一件潔淨的緞被,腿上的傷口也已經被悉心照料過。

「織雲姐,等人醒來,就可以叫這奴隸離開了吧?」盯住床上的男人,小雀皺眉頭。

「他的燒是退了,可如果回到破廟,傷口沒有照料,還會再感染,這樣反復受到折磨,他的身體會禁受不住,恐怕還是會丟命。」

「可也不能把這奴隸留在咱們這兒呀!城主要是回來了,您該怎麼交代呢?」

「等爹爹回來再說吧!」織雲吩咐小雀︰「去取藥箱進來,他該換藥了。」

小雀不以為然地吁口氣,杵在原地不動。

「快去呀!」她微笑著耐心催促。

小雀輕輕跺了下腳,才皺著眉轉身走出房外。

織雲走到床邊坐下。

她輕巧地掀開男人身上覆著的緞被。

猶記第一回為他換藥,她就被他身上那多道雖已愈合,卻既深且長的傷疤給嚇住了。

她不敢相信,一個正常人的身上,怎能有那麼多的傷疤?

之後,當她不再被他驚嚇,她開始默默數起那些疤痕的數目……

總共有三十九道傷疤,在觸目可及的範圍。這三日來,她已將男人身上的傷疤數遍。

從破廟將男人帶回至今,他已經昏迷三日。

三日來,像這樣為這陌生男人換藥、上藥的動作,她已經做了十數回。雖然城內疫情蔓延時,她也為城民做換藥的工作,可大部分是為女病者換藥,男病者另有其它男眾城民看護。

因此,這是頭一回,她如此仔細地,看清一名男子的體魄。

一開始,看見一具與自己完全不同的軀體,她承認,她是羞赧的,可當專心照料起病人時,她就已完全將羞澀這回事拋諸腦後。

他是病人。

織雲在心中第無數次告誡自己。

每回換藥時,小雀可以躲到一旁,可她卻不能。

小心翼翼地,她將被子揭到男人的腿彎上,直至袒露出結實健壯的大腿,之後,她以更加輕柔的動作,將上回包扎好的藥貼取下,預備一會兒能方便上藥。

他大腿上的新肉才剛長起,她怕男人的手太重,不敢請城內的侍衛代勞,只好自己來做。

為此事,小雀叨念了好幾回,可織雲沒听進去。

雖然她不是女大夫,可為了救人一命,這些世俗的顧忌,又豈能縈繞于心?

「織雲姐,藥箱取來了。」小雀回來,見織雲已坐在床邊,她連忙撇頭。

「放在桌上就好。妳去準備干淨的緞被過來,取下藥布的時候藥漬會沾上被子,換好藥後,就該換床新被了。」織雲吩咐她。

「是,小雀這就去取一床新被。」小雀跑得很快。

她得跑快些,才不會看見什麼不該看的。

她可沒小姐那麼勇敢,有時連她都不禁要感嘆,小姐的慈悲心,會不會太超過了一些?

織雲走到一邊,將藥調好,置于貼布上,然後走回床邊。

她坐下,屏息,慢慢將緞被撩到男人結實的小骯上……

她白女敕的臉蛋還是羞紅了。

雖然,她心中第無數次喃喃念著……

他是病人。

即使心中仍存有一絲見過再多回,也掩不下的慌張,可她仍然專注且輕巧地,著手揭開男人下月復覆著的舊藥布,快速清理傷口,最後再將藥布貼上患處,才算完成她的工作。

堡作完成,她將緞被蓋上,抬眸凝視男人的臉孔。

男人的呼息很均勻,這三日來,他一直昏睡未醒。

織雲取來一杯清水,然後坐在床沿,以手絹沾濡少許清瀅的涼水,輕輕地按壓在男人干燥的唇上,縴指溫柔地滋潤那兩片已有些龜裂的薄唇。

她專注地在他唇上輕按潤水,未察覺,男人的眼眸已徐徐掀開……

直到那縴細的皓腕,瞬間被人攫住——

匡當。

織雲手中的瓷杯摔落地上,摔得粉碎。

「呀!」低柔的嬌吟,自她喉頭逸出。

她的手腕被擒緊,有絲吃痛……

男人拔身縱起,一掌托住她的後頸,將女子姝艷的嬌顏壓至面前——

「不!」她驚嚇,輕喊。

然而眼對眼,唇對唇……

二人已近至無間。

她呆愕。

因為男人噴拂在她臉上的熱氣。

男人的眼,圈鎖住她柔潤的水眸。

那沉邃又陰闇的眼色,喚醒織雲昏沉的意識。

「不,你一定是誤會了。」仰起螓首,她喃喃輕語,半帶安撫,半帶懇求。

然而,男人卻未因她的話而撂手。

相反地,他捏緊掌心那女性的嬌柔與軟致,修長的指已扣住女人嬌弱白女敕的頸子,轉而握住她的頸竅。

那灼熱又強悍的指,已緊緊扣住她雪頸窩上的脈搏。

男人倏地瞇眼。

女人,那白女敕柔膩的雪肌,在冬陽映照下,竟然像珠貝一樣耀眼。

指間握住的凝白,已泛起鮮女敕的紅痕……

那片刻,男人更沉重、更灼熱的氣息,噴拂在她嬌女敕的麗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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