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孟觀知道她的鼻子有多靈巧,毫不懷疑的問︰「你找到了嗎?」
章幽蘭看著掛在窗邊精巧的香囊。
「不可能,你一定弄錯了,這是……」
朱孟觀微微挑起眉。「誰給的?」
「……這是妾身親手做的。」上官玉嬌的聲音微微顫抖著。
朱孟觀看了她一眼,轉頭對著外面喊道︰「雲仁!」
朱雲仁快步從外面走進來,在朱孟觀的指示下取下窗邊的香囊,再度退出去,將香囊送去檢驗。
此時,朱貴仁已經帶著太醫來到怡人院。太醫為上官玉嬌診脈之後,只道心思過重、郁結于心,還有胎象不穩,近日最好待在床上養胎,開了保胎藥,便告辭離開。
上官玉嬌的臉色只有「慘白」兩個字可以形容,雖然朱雲仁送驗的香料還未確定有薷香,但她已經相信自個兒的胎象不穩與麝香有關。可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六妹妹怎麼可能將含有麝香的香囊送給她?
這個香囊原是掛在六妹妹身上,她見了喜歡,六妹妹說香囊里面的香料有安神的作用,于是她便留下來,六妹妹還好心的提醒她,最好掛在窗邊,畢竟孕婦還是少聞香料,只是她喜歡窩在榻上胡思亂想,心煩,就會伸手取下香囊聞一聞,果然,心情就穩定下來……不可能,這一定是哪兒弄錯了!
章幽蘭看著上官玉嬌,覺得她很可憐,這個打擊對她來說一定很痛——傷害你的是最信任的親人,還必須咬著牙保護她,豈能不痛?
不知道過了多久,朱雲仁終于回來了,雙手將香囊奉上。「殿下,確實有麝香,含量很少,若不仔細查看,很難察覺。」
朱孟觀拿起香囊,看著上官玉嬌。「這真的是你親手做的?」
「……是,妾身得到一份安神香的方子,便請丫鬟去買了方子上的香料,然後將香料放進香囊,當時,香囊明明沒有麝香,這會兒為何多出麝香,妾身真的不知道,妾身萬萬不可能做出殘害孩子的事。」若不是在床上,上官玉嬌肯定暈過去。
「不是你,就是你的丫鬟,要不,有誰能動得了你親手做的香囊?」
上官玉嬌緊咬著下唇,只能做一個決定,「請殿下將此事交予妾身處理,妾身要親手找到企圖殘害妾身和孩子的凶手。」
「好,本宮等你的答覆。」朱孟觀隨即轉身往外走,章幽蘭則默默跟在後面。
「她在說謊。」章幽蘭突然低聲道。
頓了一下,朱孟觀同意的點點頭。「她想保護某個人。」
不對,與其說上官玉嬌要保護上官玉華,還不如說要保護上官家。這原本是一個人的事,可是會促使朱孟觀重新評估上官家,上官家在朱孟觀心目中值得信任的程度就大大降低……若是上官家此時有個像祖父這樣的頂梁柱,上官玉嬌就可以毫不考慮的讓上官玉華承擔自個兒的罪,這其實才是保護上官家最好的方法。
「本宮一定會找出真相。」朱孟觀抬頭看著黑暗中的某一處。他同意上官玉嬌處理此事,一來考慮她胎象不穩,若他堅持插手,她無法安心養胎;二來想看看她做出來的選擇,她會如何解決此事。但是,絕不容許她將他蒙在鼓里。
「殿下,還是請皇後娘娘派一位宮嬤嬤來照顧良娣,她也能夠安心養胎,平平安安的將孩子生下來。」她實在不知道上官玉華的手伸了多長,上官玉嬌身邊若有上官玉華的人,上官玉嬌月復中的孩子還是很危險。
朱孟觀點了點頭,伸手握住她。「幽兒,陪本宮去凌霄閣吹風好嗎?」看到上官玉嬌的反應,他覺得很悲哀,這個女人自始至終想著並非守護月復中的孩子,而是保護那個要為害孩子的人,這也說明一件事,權力和孩子,她更在意的是權力。
「好,妾身陪殿下下棋。」很奇怪,她竟可以明白他的心情。看見一個選擇向權力屈服的枕邊人,這種感覺不好受吧……前世,他就是這樣看她的吧。
一頓,朱孟觀一副理直氣壯的道︰「你要讓本宮三子。」
「嘎?」
「我們就這麼說定了。」朱孟觀心情一變,歡喜的哼著不知名的小曲。
章幽蘭唇角抽動了一下。讓他三子,他就能贏嗎?
這夜,章幽蘭回到清波院,挑燈在冊子上寫——
他絕對是大周最會耍賴的人,讓了三子不夠,還動不動悔棋,我說起手無悔大丈夫,他卻得意洋洋的說他不是「大丈夫」,而是「太子」,這像話嗎?正是因為他貴為太子,我又不能焉他棋品太差了,真是憋屈!不過,他耍賴的樣子還挺可愛的,好吧,我就看在這一點不要與他計較了。
三日後,負責暗衛的朱凌終于踏進瀚浩齋,詳述守在怡人院竊听所得的消息。
「香囊乃出自上官家六姑娘之手,原是掛在上官家六姑娘身上,是太子良娣見了喜歡,主動索要,也因此太子良娣堅信上官家六姑娘不會害她。」
朱孟觀冷冷一笑。這位上官家的六姑娘絕對是個聰明人。
「嗅?那日殿下在二門巧遇的,不就是上官家六姑娘嗎?」朱雲仁忍不住插嘴道。
朱孟觀腦海閃過一個人影,相貌在京城貴女之中並不出色,但是勝在氣質溫和恬靜,很難教人生出討厭的感覺,要不,那日他不會給她機會說話,更不會因此去了怡人院看太子良娣。
「良娣沒有派人調查嗎?」他最想知道的還是上官玉嬌采取的行動。
「太子良娣派了身邊最得力的丫鬟調查此事,發現上官家六姑娘在香料鋪子未曾買過麝香,因此懷疑有人在這之間動了手腳。太子良娣似乎深信此事並非上官家六姑娘所為,而是上官家六姑娘身邊的丫鬟所為。」
朱雲仁又忍不住說話了,「若是如此,上官家六姑娘是不是太糊涂了?香囊是她親手做的,有人動了手腳,她竟毫無所覺!」
雖然如此,朱孟觀還是用眼神示意他閉上嘴巴。「你有暗中派人去香料鋪子調查嗎?」
「卑職派人去查過了,前些日子上官家六姑娘突然迷上香料,經常去香料鋪子,每次去都會向伙計討教一番,為此還花了不少銀子,各種香料多多少少都會買一點,唯獨不買麝香。伙計覺得很奇怪,因為上官家六姑娘似乎對麝香特別有興趣,還特地要求聞麝香的味道,可是最後卻不買麝香。」
朱孟觀臉色一沉。這位上官家六姑娘只怕比,他以為的還要心機深沉。
「她特地要求聞麝香的味道,應該是為了確定哪一種香料是麝香,至于為何不買?若是不幸被發現了,她就可以撇得一干二淨。」
「可是,不能單憑這一點就定她有罪,再說了,麝香從何而來?」
朱雲仁對朱凌的反應實在太不滿了。「麝香可以透過丫鬟去其他鋪子買啊。」
朱凌覺得很不服氣,「我當然查過其他家香料鋪子,皆未見到上官家的人。」
「不是買的,就是偷的。」
「偷的?」
「是啊,用偷的,不是更能撇清關系嗎?」
朱凌覺得朱雲仁在說書,天花亂墜。「上官家的姑娘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若是逮著了,豈不是名聲盡毀?」
「正因為伙計認為她的身分不可能行竊,況且她花了銀子,她更容易趁著伙計忙著給她包香料的時候偷取麝香。」
朱孟觀拿起幾案上的茶盞,若有所思的喝著茶。雖然雲仁所言太過大膽了,卻是可行之策。
朱凌怎麼想都想不通,索性問主子,「殿下對麝香有何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