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她抹了抹額上的汗。「總算好了。」
無間王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銅鏡里的自己,只覺時空交錯,他仿佛回到當年的胤征王爺府,回到成親前與她的最後相處時光。
只是千年前出現了一場悲劇,千年後……他要早一步扼阻悲劇!
「怎麼了?是不是我系錯了?」瞧他神色肅殺得懾人,玄搖扁不禁拉張椅子坐在他身旁。
收回心神,他睇向她。「你系得好極了。」
「真的?」
「你上哪去找這玉串的?」他佯裝不知。
「不就是那日在鬼川鎮買的?」她笑得有點心虛。「我一直很想幫你束發,可是不知道該怎麼束才好,正好想起玉德殿內的雕像是這樣束發的,听說那是幾千年前西引男子的束發方式,我想一定很適合你,所以……」
其實,她也听鬼川鎮的商家說,以往西引的習俗是,一旦女子替男子束發,就是許諾一生,因為如果不是夫妻,怎能為他一生束發?
所以,她偷偷透過一個動作,許諾一個誓言。
「雕像嗎?」
「進宮後,我帶你去瞧瞧,實在是和你相似極了。」
他淺勾笑意,對雕像有著些許興趣,畢竟那是搖扁在千年前為他打造的。
「不過,你可千萬別誤會我是故意把你打扮成我喜歡的樣子,我只是覺得這樣的打扮很適合你。」
身子前傾了些,他俯身在她唇上吻了下。
第18章(2)
「本王還以為你是打算用這玉串將本王定下,看是要讓本王當你的二夫還是三夫。」他低聲取笑。
「哪有?!」她不禁大叫,「什麼二夫三夫?我這一輩子只會有一個夫!」
無間王笑得更滿意。「是嗎?」
「那當然,仲尹那頭,我會找個時間跟他說清楚。」她也想要快點把事解決,可是她去信要拜訪,舒府回信總是說仲尹在宮中伴駕。
身為西引首富,他打從先帝在位時,就有入宮伴駕的習慣,去年年底玄蘭登基之後,這習慣依舊末變,只是就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他在躲她了?
不過,反正葬帛都已經送還給他,他應該很清楚她的用意。
輕嘆搖頭,他懶懶地支手托腮。「唉,本王怎麼老覺得自己像是見不得光的小倌?」
「什麼小倌?!沒有一個小倌可以像你這麼霸氣!」
無間王側眼打量她開懷的笑,只見她長發束冠,一身錦紅瓖黑邊交領窄衫,外搭左脅銀白掛衫,腰東玄色玉帶,懸著短匕,裙裾墜上黑色流蘇玉飾,走起路來清脆響亮。
「你今兒個打扮成這模樣,真俊。」帶著少年郎的光風霽月,也不失姑娘家的嬌柔媚俏。
「這是宮宴服,沒得選。」玄搖扁笑瞅著他。夜爻出色的五官豐神俊魅,穿著交領窄袖雙面緞袍,腰間玉錦束帶,襯得他形長高大,卓爾不群。「倒是你,真是傾城無儔。」
「傾城無儔?」他不禁失笑。
這女人,竟連傾城無儔都說出口了。
「笑什麼?我說的都是實在話。」她沒好氣地啐道,拉他一把。「該走了。」
「這麼早?」他看向門外,雖說漫天飛雪,但實則天色未暗。
「早點去,我想帶你去玉德殿。」說著,她剛要起身,又被他扯住,才要問他做什麼,便見他把一樣東西塞入她手中,像塊絲緞,她攤開一看——艷紅如血的織料上頭,沒有任何繡工。
「這是本王的血所凝織而成的。」他猜,她應該會帶在身上,那麼用他的血織作,應該多少可以保護她。
「你用血氣所凝?」她接過葬帛,心不住的發疼。「干麼這麼做?」
「保你福壽綿綿。」
她緊抓葬帛,眸底發燙。「你對我這麼好,我能為你做什麼?」
「……早點把本王迎娶過門即可。」他認真地說笑。
玄搖扁不禁笑出口,水眸潤亮生光。「是我嫁你,不是我娶你。」雖說她身居高位,但她不像陛下和敏親王可以娶夫,而是和尋常姑娘一樣出閣。
「無妨,不過是個形式。」他將她摟進懷里。「搖扁,嫁字,是指你嫁到本王家中,娶嘛,就代表你可以取得本王的一切,所以嫁跟娶……都一樣,只要能在一起,怎樣都好。」
千年前未完成的婚禮,他不一定非得要在千年後償願,他要的只是一份寧靜無休的生活。
「嗯。」她笑眯水眸,將臉埋在他頸項間。
外頭,突地傳來敲門聲。
「頤老?」她問,外頭卻沒有回應.她起身將葬帛折好系在腰間,推開門,對上一雙沉斂的眸,不禁一愣︰「仲尹?」
「我來接你進宮。」舒仲尹看向她身後的男人,冷冷的說。
「……我會和他一道進宮。」
「以往,總是我接你進宮。」他異常堅持。
玄搖扁為難的看著他,直到背後有只手扣住她的腰。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就一道走吧。」無間王勾著淺笑看著舒仲尹,笑意不達眸底。
「這樣好嗎?」
「有什麼不好?讓白蘿和朱妲自個兒坐一頂轎。」說著,他猛地抱起她。「走吧,轎子在哪?」
玄搖扁瞪著他,又羞又氣。「我可以自己走!」
「外頭下雪路滑,本王抱著才能放心。」
舒仲尹只覺一股悶氣積在胸口,無處可發,一人獨自走在前頭,悻悻然地坐進府外的軟轎,再瞪著抱著昔日未婚妻入轎的男人坐在他對面的位子上。
「搖扁,瞧你身上都沾雪了……空有抱你的蠻力有什麼用?倒不如想想如何替你遮雪御寒。」他忍不住出言冷諷,拿起座位後頭的狐帔,輕柔地披在剛落坐的玄搖扁背上。
可惜,狐帔才剛沾上頸肩,就被一把撥掉。「有些人連點蠻力都沒有,只能可悲的算計自娛。」
「你沒瞧見搖扁身上濕了嗎?!」舒仲尹不悅的低吼。
「本王可以暖和她。」無間王摟著她,挑畔意味十足。
見狀,他更怒了,擱在雙膝上的雙掌緊握成拳。
玄搖扁夾在兩個男人之間,頓時覺得自己好像迎妻又納妾的風流大老爺……可是,她一點都不風流,還好命苦,得努力撐著笑臉打圓場。
「仲尹,這幾天我寫了信到府上,可管家總回訊說你在宮里伴駕。」她笑得唇角都快僵掉了。
「每年宮宴時,我總會入宮伴駕,和陛下聊些拓展商機的事。」舒仲尹雙手環胸,注視著車窗外的風雪。「你也知道陛下向來仰仗我舒家在西引之外的人脈,有些官方買賣總是想透過我牽線。」
「喔。」她知道,她都知道,只是想找點話題,聊些和平的小事嘛。
「話說得這麼多,听起來反倒有些欲蓋彌彰。」無間王似笑非笑地突道。
他話中的冷嘲熱諷教玄搖扁頓時綠了臉,橫眼瞪去,沒瞧見舒仲尹震了,盡避只有一瞬間,還是教無間王給捕捉住了。
「夜爻,別鬧了。」她緊掐著身邊男人的手,小聲告誡。
「……鬼將軍真了得,摟著本王,還得要安撫前頭那位,辛苦了。」他哼,抽回手,不快地看向車窗外。
玄搖扁愣住,傻傻看向舒仲尹,只見他也看著窗外……外頭的風雪真有這麼好看嗎?
究竟是誰說女人要能迎三夫納四爺,將會享有無上之福?
真是胡扯!
***
軟轎一路從北御門進皇宮,停在宣天殿前。
下轎,只見舞娘無視紛飛大雪,正在殿外的彩樓上舞動潤盈身軀,樂官奏出和樂之樂,放眼望去,殿內盡是金杯玉碗,珍饉奇肴,夜幕上進現的煙花,璀燦映照出皇城的恢宏氣勢。
「你要隨我見駕嗎?」玄搖扁回頭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