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是這麼說的……芙兒慚愧,解不出此毒。」
「哈哈!這就對了!老頭子前幾年到西狄去,倒是見過這種情形,當時閑著無事就給配了解方,沒想到今日還真給老頭子用上了!」商皓一擊掌,哈哈大笑。明悅芙听師父如此說,那心底的喜色便全現在了臉上。
商皓見她如此,深深看了明悅芙一眼,便忽然擺起了正經的表情,站起身來走出了房門,又示意明悅芙跟上。
明悅芙心知師父看著雖然沒半分正經,可心眼兒卻雪亮得很,深吸了一口氣,便跟了過去,兩人一直走到一個無人的小角亭,商皓這才皺著眉開口︰「芙兒,你是不是瞞著師父什麼?這男人,不是和輕依訂了親的,怎麼回頭又招惹上你了?」
「師父……是芙兒糊涂,芙兒知道自己做錯了……」明悅芙低下頭,不安的扭絞著手指。原先這件事便一直壓在她心底,她找不到個人可以訴說,只覺得那沉重就要將自己壓垮,如今听師父這般開門見山問起,便也不再隱瞞,細細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傻丫頭,師父不怪你。自私之心,本是人之常情,只是依這小子的個性,你若是與他生米煮成熟飯,他就算再多不願,仍是會待你一輩子好,更別說他若是知道當初盡心救治他、照顧他的人是你的話……」商皓松了表情,絮絮的叨念著,又拍拍她的肩似是給予安慰。
「不,我不想說出這件事……錯認便是錯認……又何須眼巴巴的去討要這個情?芙兒不過是想給自己個機會,若是、若是他真的不能喜歡我,而是認定了……非輕依不娶……」她想到那日家法廳中,他月兌口而出的那句話,他說,就算她再好,他也不會要……心中,便覺得微微隱痛。
就是從那個時候起,她便打定了主意退讓,不想再強求什麼。這場奪心的游戲里,她不認輸已是不行;而她,亦有自己的一份驕傲。他都這般說了,她便再拽無須死纏爛打。
起碼,在他真正厭惡她以前,她還能留給他一個背影。
「至少經過這一回,他會永遠的記得我……而我……也還可以全身而退……現下,芙兒已然認清了自己的心,也認清了他的心,芙兒不想綁著他下半輩子……讓大家都覺得難捱……芙兒……想把他還給輕依。」她說完,抿著唇,頭垂得更低,眼底隱有水光流轉,卻讓她硬是忍了回去。
「師父,徒兒這回……是不是太任性了些?」
這些日子以來,她不斷被自己的良心不安折磨著,總想著是自己毀了輕依的幸福,總覺得自己實在卑鄙,還害得皇兄和柏雲奚起了爭執,還有老爺子也被氣得不輕……這一切,都是因為她的一念之差引起的。
如今她一口氣把自己最為陰暗自私的念頭全說了出來,心中頓覺一陣輕松,彷如撥開了一層烏雲。
听她這樣說,商皓看著明悅芙的眼,難得認真的說道︰「不,芙兒,你總算肯為自個兒爭點什麼,師父覺得這樣很好。你從前什麼都不爭……師父是很擔心的。至于輕依……你也無需替她操心,若真是該她的,你自然便搶不走,只是記著一件事,別傷害了自己,也別傷著了別人,有時就是用些手段也並沒有錯,只是端看使用的心思罷了。」
他說完,又忽然朝她擠擠眼,露出一個頑皮的神色。
「現在,為師就來整治整治那小子,誰要他招惹了我兩個寶貝徒兒呢!」
那邊師徒倆說著話,卻都沒注意到假山後頭柳輕依正躲在那兒,已是紅著眼楮,癟嘴說道︰「師姐……真的好傻!我也不是非要嫁給柏大哥不可,師姐怎麼就不為自個兒打算打算呢?從小到大,就是這樣!」
從前在西南時,她就一直知道師姐心中有個人,為此也沒少打趣過明悅芙,可柳輕依卻萬萬沒想到,那人竟會是柏大哥。
當時他上門提親,師父見他條件不錯,便允了這樁婚事;可幾年下來,她一點兒也沒有想嫁的意思,柏大哥亦未曾提起過完婚的事,這回還是師姐急急把師父和她給找來,她又躲在這兒偷听,才知道這中間還有這麼多曲折的事兒。
她真想立馬跳出去,告訴明悅芙她一點兒也不介意,只要是師姐想要的,她都可以讓出去。她想讓師姐知道,那幾年師姐疼她,她都一直記在心上的。
可一旁硬要跟來的華子旭卻拉住了她,不讓她出去,為此她狠瞪了華子旭好幾眼,可他卻毫無所覺似的,只是笑得一臉無賴。
華子旭听見柳輕依說出並不是非要嫁給柏雲奚的話,心中當即一樂,又見她一臉想沖出去的樣子,趕忙把她拉了回去,扯著笑臉開口道︰「你現在出去,也只是讓師姐覺得無地自容而已,且先忍忍,看看情形再說……或者,還有一個現成可行的辦法。」
「什麼辦法?」柳輕依聞言,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連聲問道。
「那法子就是……你若是嫁給了我,那柏將軍無人可娶,你師姐自然也就無需離開了不是?」華子旭眨眨眼,半真半假的開口。
柳輕依聞言,怒道︰「誰要嫁給你!就算我要守著師父一輩子,當個老姑娘,我也絕對絕對不要嫁給你!」說完,一跺腳便跑開了。
可她那臉上的紅暈還是讓華子旭給捕捉到了。想著方才听到的事兒,他站在原地,露出了一個算計的微笑。
第9章(1)
柏雲奚緊閉著眼,覺著身上一陣陣止不住的麻癢,像是有千萬只小蟲在他身上亂鑽亂爬,可他卻苦于動彈不得,想掙扎,無奈身子卻絲毫不應他的使喚。
「師父,您給將軍用的這是什麼?」明悅芙依著商皓的吩咐,站在房間的另一頭,只見到師父拿了一罐藥瓶,倒了一些粉末出來,在柏雲奚身上各處都灑了些。
「丫頭可別過來,這是老頭子特意調制的癢癢粉,專克這千生睡的。千生睡無藥可解,但若是中者能憑自己的意識醒來,千生睡也就不攻自破了。這癢癢粉只要這麼一些兒上身,就能讓一頭牛癢到在地上打滾……嘿嘿,為師為了這小子,可是下了重本,足足用了半瓶子啦!」
商皓得意的拿出藥瓶子擺弄解說著,明悅芙和柳輕依對望一眼,都是覺得有些哭笑不得。想不到師父還是一點沒變,專想些折騰人的法子來治病。
「師父,您用得這麼多……柏大哥要是醒來,不就難受死了?」柳輕依皺皺鼻子,頗有些不贊同。明悅芙聞言,看著床上毫無動靜的人,流露出一絲擔心的表情。
「去去去,兩個丫頭都出去,你們懂得什麼!都別在這兒礙手礙腳了。」商皓見她們倆都是一臉的懷疑,不由得跳腳,揮揮手把她們給推了出去。
一回頭,便見到床上的柏雲奚渾身已開始發汗,眉頭亦是微蹙,比之前些日子有如活死人般的樣子已是多了幾分生氣。
商皓負著手,慢慢踱到他床前,端詳了半晌,才忽然陰森森一笑。
「難受是吧?老頭子在這藥粉里頭多加了一味辣椒,接下去你會覺著又癢又麻又熱……哼,小伙子長得俊有什麼了不起?我那寶貝徒兒,我從來都舍不得她有一點半點兒的不開心,你偏偏要傷她的心!那也別怪老頭子不客氣,這番滋味,你就好好兒享受享受吧……」
一想到這件事他就來氣,他這輩子就只和這兩個小泵娘投緣,對明悅芙和柳輕依心里向來便疼得如同親生孫女兒,因此對眼前這個躺著的男人更是早沒了當時初見時的欣賞,怎麼看,怎麼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