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有胡說?你肚子里都有我的孩子了,爹娘應該要知道的。」他笑嘻嘻地擋下她的攻擊,繼續說下去。
「你還說!」
巫天墨猛然站起身,打斷還在墓前嬉笑怒罵的小倆口。他走到後頭合葬喬家下人們的墳墓前,拔劍往自己手臂一砍,霎時血濃墓碑。
「大哥!」喬鈺驚嚇地站起身。大哥這是在做什麼傻事啊?
「你放心,我不會讓爹娘擔心,這點血是我該償還給他們的。」他還嫌不夠呢。
見他深深向慘死的下人們鞠躬致意,巫天風有樣學樣,拿過劍也往自己手臂一砍,再向墓碑屈身鞠躬。
「對不起。」血債血還天經地義,誰教他也是當年的惡人之一。
「風!」喬鈺慌張的奔至他身邊,心疼不舍地扯下自身裙擺為他包里傷口。
拿回自己的劍,巫天墨轉身欲離去。
「大哥你……」她目光飄向他,心里有底了。
「喬鈺,應你所要求,我回來看爹娘了,你也該遵守諾言,讓我回去做我自己要做的事情。」這是他們的交換條件。
「嗯,我明白,但是大哥,萬一哪一天你累了,一定要回來這里住下,別在外面四處流浪了好嗎?」沒關系,知道大哥人在幽垣國天剎魔教就夠了,她若想念他,總還有個去向可找尋,方便見上一面。
「我答應你。」話畢,他默默離開他們的視線。
「大哥……」她不禁眼眶含淚,他們四個孩子中,就屬大哥受最多傷害、最可憐了。
「喬鈺,別再為他哭泣了,不然我只會越來越恨他,每次都把你弄哭就走人,還不是要我來安慰你、逗你笑?」他揉揉她的頭發打趣道。
「討厭,你這個大傻瓜!」她淚眼凝望他受了傷的手臂,「會不會痛?」一定會吧,她光是看就覺得好痛、好心疼。
他只是微笑搖頭,「不會,這點小傷哪算什麼。」比起那些冤魂所受之苦,真的不值得一提。
「我去問玉妃有沒有創傷藥好了,放著不管不行啊。」她還是放不下心。
「不,別去了,我們還是多陪爹娘一會兒吧。」他拉住她的手臂,帶著她走往喬亭與任萱兒的墳前,就地一坐。
「可是你的傷……」她執來火把細看,「不行啦,再流血下去你會死的。」流這麼多血了還說沒事?!他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唉唷,自己爹娘居然比不上仇家的兒子重要——听,你爹娘正這麼對你抱怨呢。」他呵笑指著墓碑,轉移她的注意力。
她扁著嘴,沒想到他居然拿她爹娘來堵她,真該說他頑皮還是不怕死呀?
「好啦,別生悶氣了,我變戲法給你瞧。」他扯下她方才為他包上的布條,撕去殘破的袖子,露出一大片帶著鮮血的手臂。
「好嚴重哦,我還是去找玉妃拿藥來……」看見這麼恐怖的傷勢,她忍不住擔心著急。
「等等,我不是說要變戲法給你瞧嗎?」他拉下她,將布條交到她手上,「幫我擦拭一下這些駭人的血跡吧?」
他打算搞什麼鬼?她望著他的目光相當狐疑。
「擦掉吧?不然多難看。」他微笑催促她。
「幫你擦淨血痕,你的傷就會好嗎?」他腦袋肯定有問題!她俏鼻一皺,開始小心翼翼一點、一點地幫他將血跡拭去。
「那可難說哦……」他賣著關子,神秘地笑道。
不一會,神奇的事果然發生了,她越擦越訝異……
「你的傷口呢?」怎麼他的手臂光滑得沒有一道傷口啊?
「不是說了變戲法嗎?不見了啊。」他呵呵大笑,其實是己暗使法術,將傷口巧妙地掩蓋住。
「你騙我!」她肯定道,也清楚南里國法術無所不能。
「娘子,真的只是小傷,你別擔心了。」他張手一伸,將她攬入懷中。
「小心你的傷啊……」動作這麼大,不怕踫到傷口嗎?她小心地輕抬開他受傷的左手臂,心想至少別又讓她踫撞到出血。
他沉默下來,視線凝聚在她爹娘的墓碑上。
要說今生他會巧遇她,功勞最大的莫過于任萱兒了不是嗎?
笑意浮上他的嘴角,他打從心里感謝自己的岳母。
倒是喬鈺,經過一場混亂心情平靜之後,現在才有時間思念爹娘。
「爹、娘。」她輕喊著,「你們不會怪鈺兒愛上巫天風吧?我真的很愛他,希望爹娘能成全我們。」
懊受報應的是巫蒼,巫天風當年會砍殺喬家下人們,也是出自巫蒼的命令。他只是一個乖巧的兒子,順從父命不敢違抗而己,她相信爹娘若有看見她現在過得很幸福,一定不會責怪他們的。
「爹、娘。」他跟著她喊,「我也是真的愛喬鈺,早在十五年前,我就答應要照顧她一輩子了,雖然中間曾斷了十五年,可是今後我一定不會再離開她一步,生死相隨。」
她感動地笑了開來,他就愛說這些好話討她歡心。
忽然想起一件事,她眼中揚起一抹頑皮笑意。
「爹、娘,我肚子里的孩子是雙胞胎,我都想好了他們的名字哦,因為不知道他們是龍鳳胎還是兩個男娃或兩個女娃,所以我準備了四個名字,男孩就叫‘慕亭’、‘思亭’,女孩就叫‘憶萱’、‘念萱’,風,你說好不好?」她俏皮吐舌一笑,這才記起忘了先詢問他的意見。
「當然好,只是有一個男孩得要送回南里國,你會不會舍不得?」可憐的長子,一出生就得背負使命,與爹娘分隔異地。
「會呀,可是還好總會有一個留在我們身邊,如果兩個都是女兒就更好了。況且只要我沒生男孩,南里國國師之位不就沒人坐了?想想我可真偉大。」她真是越說越不平衡,干麼未來的南里國國師就一定得從她肚子里蹦出來?
「其實南里國是個很美的國家,雖然人心難測了點,卻也不失為一個好地方,你若願意,我們可以到南里國去陪兒子住。」而他就得辛苦點,拼了命也要保護好她。
「我才不要呢。」她猶豫一會兒,立刻搖頭。
「為什麼?」哦,對了,她一定是想在這白鳳鎮住下吧?
「我記得你說過,南里國的女子都會武,要是哪天有個美若天仙的漂亮姑娘想從我身邊拐走你,我哪來的本事將你搶回來?」到時她就欲哭無淚了。
「噗!炳哈哈……」居然是這麼可愛的理由?!巫天風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她驚訝不已,微轉身子愕然望著他臉上的笑容,久久回不了神。
「怎麼這樣看我?」他奇怪地停止笑意,哪里不對了?
「你……第一次笑得這麼開心耶!」從前他雖然總在笑,笑意卻都止于嘴角,從來沒如此放松過,她忽然有些熱淚盈眶,有股喜悅與安慰浮現心頭。
「呃,是嗎?」他沒注意過,沒想到都被她看進眼底了。
「你以後要多笑給我看才行哦。」他本來就是個樂天知命的人,只是被恩怨俗事煩擾于心,才掩蓋住他的這一面,讓她好不舍得。
「當然可以,娘子的願望,為夫謹記在心。」他揉著她的頭發,微笑道。
環繞他們周圍的氣氛安靜無聲,可此刻他們都感覺到幸福的滋味,既甜蜜又安穩。
一年後赤洛國喬家鬼鎮
月夜下,巫天風摟著妻子走到漆黑一片的鎮上街道散步,喬鈺懷中抱著的女兒巫憶萱正安然睡著,這座城鎮連白日都不一定能看得到人影,更別說是三更半夜,四周安靜得有點陰森詭異,卻也有著外界無法擁有的平靜安逸。
巫天風拿出特制哨笛,抿嘴吹出一個長音,感覺到上空動靜便伸長左手臂,一只純黑色的幼鷹接著飛撲停靠在他臂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