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多鐘的信義商,己沒有用餐時刻的人潮,許多店家己紛紛打詳,還在街上逗留的大多是等著進入各大夜店狂歡的年輕人。
人潮漸少的廣場上,莫言與盛菱散步般並肩緩緩而行。
迎新聚餐後眾人紛紛離開,兩人在約定地踫頭,也沒立刻回家,就這麼漫步在街頭。
「你辦的迎新聚餐,辦得很好,大家都很開心。」莫言不吝于夸獎她在工作上的表現。
夸獎的話說出口後,他仔細看盛菱的表情,發現她嘴角淺淺的上揚著,因為他的認同而開心。
真是個可愛的女孩,這樣就開心?
「累嗎?」一個新人辦這樣的事,應該壓力很大的。
居然不喊累,也不撒嬌訴苦,盛菱真是個特別的女孩子,讓人不操心,卻也讓人操心她把什麼心事都放心里……
「在我出差期間,發生了什麼有趣的事?」莫言繼續方才迎新聚餐未竟的話題。
他在約定點等了好一會兒才等到盛菱,因為盛菱被纏住了,她說顏秘書逼著她定下假日喝咖啡的約定才放她走,看見盛菱帶著困惑以及厭煩交加的神情朝他走來,他忍不住微笑。
「林經理對顏秘書怎麼個不友善法?」他問。
「我不會告訴你。」盛菱露出了抗拒的神情,拒絕回答細節。
莫言並不意外她的拒絕,交往後才知道,盛菱是個口風很緊的女生,她從不說別人的事情,想從她嘴里套出別人的事情來,根本不可能,莫言不討厭她這一點,反而很欣賞。
「那你對林經理做了什麼,我總能知道吧?」莫言再問,他頗好奇,撞見女同事被職場性騷擾,盛菱是有什麼反應,讓顏秘書這麼感激她?
他這麼問,有把握盛菱不會拒絕回答。
第6章(2)
盛菱想想這問題不影響別人,也就簡單回答,「我揍他。」
「咳,什麼!」莫言停下腳步,驚訝得嘴都張開了,不敢相信的瞪著她。「你揍他?」驚訝地重復詢問。
「嗯。」盛菱清澈的雙眸直視他,堅定地道︰「我狠狠的打他一頓。」一副她完全沒有錯的表情。
「為什麼?」莫言發現自己的腦子轉不過來了。
「他欠揍。」她表情平靜,但可以看出來她的眼中有兩簇火花在閃耀。
她在生氣,但她自己並沒有發現。莫言注意到她的反應,覺得有趣極了。
「我知道他欠揍,但你怎麼敢揍他?還在公司里。」他知道盛菱不會手下留情,從顏秘書那副感激要命的神情就可以想見。「你可以慢慢想,說清楚,我不著急,想好了再告訴我。」莫言了解她少言的習性,她不是說故事的好手,于是他耐著性子,要她慢慢想。
「他喜歡挑攝影機拍不到的死角欺負人,我也能挑攝影機拍不到的死角暴揍他一頓。」盛菱思索了一下,組織好想法,說了出來。
「你不怕惹上麻煩?他若告你呢?」莫言覺得她不是這麼莽撞處事的人。
「沒有攝影機他就沒有證據,更沒有證人。」顏秘書會指證她?不可能。「他告不了我,跟告不了他的其他受害者一樣。」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何況,他絕對不會說。」
盛菱口吻輕描淡寫,但莫言听出她的自信滿滿。
「你怎麼篤定他不會說出去?」基于什麼理由?莫言覺得她的思考模式很有趣,他無法揣摩猜測。
「他如果還有身為男人的自尊,就不會承認他被我暴打一頓。」如果林經理敢四處宣傳,他一個身高一百八十公分的大男人,會被她一個瘦瘦的、體重不到五十公斤的女生打成豬頭,她也認了。
莫言完全可以想像盛菱有多麼的暴力,在酒吧觀察她時他就見過了,水槍只是小Case,真惹到她,她會直接攻擊人體最脆弱的部分。
可那是環境使然,她是在保護自己,她必須冷酷強悍,但為了別人……他沒想到她會見義勇為。
「你跟顏秘書交情好?」莫言好奇地問。
「沒有。」她跟顏秘書只有工作上的往來。
「那你這麼幫她?」有可能自己被拖下水。「全公司的考績都得由林經理做最後簽核,你不擔心你的考績影響你的工作?」
「就算他是總經理,我也不能忍受。」既然她撞見了,也听見了不敢張揚的求救聲,那她就不會放著不管。
「看見了我就會出手。」
莫言完全可以想像自己此刻看著她的眼神,有多麼的溫柔。
盛菱這個女孩,不算好相處,不容易接近,也不容易接近人,但越走近、越相處就越發現她真正的樣貌,他越喜歡她。
喜歡她的直線思考,也喜歡她的簡單直接,喜歡她的原則,她不說別人的隱私,只說自己能說的事。
他喜歡這個女孩,喜歡到此刻看著她的臉、談著毫不浪漫的對話,他都會忍不住笑出聲來。
「盛菱。」莫言不禁開口喊她,他听見自己的聲音,無比的溫柔。
「做什麼?」盛菱口吻像要打架。
這呆女孩,莫言不禁失笑搖頭。「我覺得你很可愛。」邊說邊突如其來的牽了她的手。
莫言不是單純的牽,他雙眼緊緊的盯著盛菱,看著她淡然平靜的臉龐,出現了漣漪。
她的表情不只有被喜歡的男生牽了之後流露出的羞澀、緊張,喜不自勝的嘴角上揚,還有緊張、顫抖,表情是各種情緒擠在一起的復雜,清秀的面容扭曲,她攏起眉毛,咬住了嘴唇,貝齒咬在下唇的疤痕上頭,讓她看起來有一點可憐。
「怎麼了?我說你可愛,你不喜歡?」從她僵硬的反應,莫言看得出來盛菱在男女感情上的生澀、不解,恐怕小學生都比她厲害,她就像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要人引導。
因此越是跟盛菱相處,他越是感到疑惑——她這麼女敕,怎麼搶無憂男友?怎麼介入無憂跟周俊生之間的感情?
盛菱又是個不能忍受女孩子受到男性輕侮的人,都能保護不是朋友的女性了,又怎麼會傷害交好三年多的朋友,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有不為人知的隱情?
「沒有不喜歡,你這樣說,我很高興。」盛菱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情緒。心頭滿滿的、熱熱的,像有什麼東西要溢出來般,太多了,她並不討厭這種感覺,但是……
「我不知道要怎麼表達。」對于別人的事情只字不提,但自己的事情卻有問必答,全無隱藏,因為她喜歡他,對他有著奇妙的信任,于是莫言問的,她都回答。她眼中無意間流露出來的無所適從,令莫言心髒緊縮。
「怎麼表達都可以。」用力握緊她的手,語氣鼓勵。
盛菱十三年前被找到,她接受心理治療,也被安置,可惜錯過了兒童情感發展學習期,因此之後再怎麼輔導、心理治療,也無法改善她對人群的冷淡疏離。
即使她學習能力很強,像海綿吸水般吸收知識,書本里的東西,她都能學得又快又好,十五歲便跟上同齡人,能上一般高中,外人都看不出她十歲被找到時不會說話。但書本以外的東西,比如喜怒哀樂,她就學不來。
「別怕。」莫言語氣堅定沉著,雙眼直視著她,堅定不移。「說了跟著我,沒事的,我保證不笑你。」
別怕——盛菱不明白,為何這麼簡單的兩個字,會讓她的心髒劇烈地跳動。評評、評評,她听見自己的心跳聲,像要跳出胸腔般,連血液都為之沸騰。
前所未有的感情向她沖擊而來,盛菱無所適從,不知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