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顧柏臨,當今閩浙巡撫,官位遠在王興業之上,且巡撫有監察之意,能糾舉地方官,再加上他本是皇親世子的身分,可是比一般巡撫地位又再更高,難怪王興業見到他吃驚,連忙上前迎人。
「不知者無罪,本官不會怪罪。」顧柏臨話雖這樣說,可不苟言笑的態度令人發毛,尤其他掃視了眼前驕奢婬逸的情景,嘴角帶起諷笑。
「呃……今日是下官孫子的生辰,這……地方的鄉紳一時鬧開了,所以……」王興業不安的覷著他,懊惱今日這模樣讓顧柏臨撞個正著,想著該怎麼解釋才好。
「王大人僅有一孫,當然寶貝,壽辰之日歡樂點也無妨。」顧柏臨說。
「多謝世子爺體諒……但敢問世子爺怎會突然造訪?」不明來意,王興業謹慎的問。
王同天這痞子不曾見過自己父親如此謹小慎微的樣子,警覺了起來,忙整了整凌亂的衣裳,站到王興業身後去,裝出一臉老實相。
而原本笑鬧的賓客與妓女,瞧王興業父子都戰兢起來,精明眼利的也立刻正經坐好,不敢再胡鬧下去,安靜瞧這閩浙巡撫找上王興業是出什麼事了。
彼柏臨冷眼瞧著王興業父子,一會後才道︰「本官來尋人問罪的。」
「問……問罪?問……問誰的罪?」王興業差點讓自己的口水給嗆了。
「你的。」
王興業一驚。「下官何罪?!」
「來人,將王大人的罪狀念給他听。」顧柏臨撢了撢自己的衣袖,吩咐下去。
左右立即有人上前大聲讀出他的罪狀——
「浙江布政使王興業,任職期間賣官牟利,查出二十七條賣官案︰另貪扣朝廷發給地方官員的俸祿,共兩萬一千兩,以及前年蘇州大旱,國庫撥銀賑災五萬兩,私扣下三萬六千兩,僅一萬四千兩用于賑災︰還縱容其子王同天在外橫行霸道,魚肉鄉民,甚至休棄發妻,強搶民女婬樂作亂。王興業利令智昏、貪贓壞法,治家不嚴,遺禍百姓,該當何罪?!」
王興業正心驚顧柏臨居然能搜羅到自己這些罪名時,听到「砰」的一聲,回頭去看,自己不中用的兒子居然嚇得跌倒在地,一旁的賈善德和王同天的六歲兒子要拉他起來,可他太胖,兩人拉不動只好作罷,任他難堪的癱坐地上。
廳上的賓客原本是心驚王興業被當眾讀出罪狀,後又見王同天出丑,個個忍不住掩嘴偷笑起來。
王興業覺得丟臉,磨了牙,先穩了心,才轉頭對顧柏臨狡猾的道︰「這些都是誣告,賣官之事是下官的屬下所為,下官事前完全不知情,不過日前查出不法,己將此人革職查辦。另外,貪扣朝廷給地方官員的俸祿,這更是子虛烏有的事,大人可以盡避去查,浙江有哪個官員未拿到俸祿的?至于私扣賑災銀兩,這更是天大的冤枉,五萬兩下官全數花在災民身上,不夠的下官還私下墊了八千兩出去,這些都有帳冊可查,容不得下官造假!」他自信從容的替自己辯白。
這賣官一事,他早做了防備,如果東窗事發立即會有人出來做替死鬼頂罪,而那貪扣俸祿的事也一樣,浙江這些大小闢員還得看他臉色行事,誰敢真出來指控他污錢?又不是不怕他秋後算帳!
扁是這廳上就有好幾個他的手下官員,他不過向他們掃去一眼,這幾人立刻如鼠輩般的縮肩低眉了,誰敢多說一句?!
必于賑銀就更好解決了,那帳冊做得極漂亮,任誰也抓不出錯處,想用這些定他的罪是難上加難。
王同天听父親說完這些話,膽子才像是生回來了,讓賈善德再一扶就順利站起來了。
王興業故意去瞧顧柏臨的臉色,心想他該是極為錯愕的吧?哪知卻見顧柏臨鎮定如常,似乎早知道他能開月兌這些罪,這教他直覺有些不對勁,可又說不出哪里有問題。
「既然王大人對這些罪狀都能有合理的解釋,那本官也不為難,不過,你治內不嚴放任兒子胡作非為之事,又如何解釋?」顧柏臨再問。
王興業冷笑。「下官承認小兒是對女人多情了些,但絕無在外狐假虎威欺民擾民,更沒有強搶民女婬樂之事,反倒是下官那前兒媳,嫁入王家七年無子,卻成天哭鬧,與妾室爭風吃醋,鬧得府中不寧,還不知檢點,與人私通,兩年多前甚至與人私奔,至今下落不明。」
「沒錯,這女人生不出孩子,還不守婦道,與人勾三搭四,我這才休了她的,請世子爺明察!」王同天也說。
反正如今那齊香君己是死人一個,尸體都被丟在荒地了,隨他們父子怎麼說都死無對證。
「胡說八道,我哪里不守婦道,與人私奔了?!」齊香君忽地怒氣沖天的出現。
王同天一見到她,大驚失色的又跌倒了,還撞到跛腿的賈善德,兩人一起跌到地上去,賈善德教他的r肉壓得差點沒斷氣。
「你……你怎麼沒死?!」王同天驚慌失措的問。
王興業也大吃一驚,不明白死人怎會出現在自己面前。
「死?我為什麼會死?難道你派人殺過我?!」她上前故意問。
「我……我……」王同天慌亂的瞧向父親,讓他想辦法回答。
「我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之前听聞你與人私……出游,擔心你出意外,這才會這麼問,如今見你平安歸來,真是太好了。」王興業惺惺作態,假意的說。
齊香君大怒。「你對我這個前兒媳可沒這麼好心,日前才派人去大牢里殺我,是我命大才沒受你所害。」她指控。
王興業臉色一變。「本官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王大人真不知道嗎?」連顧柏臨都質疑了。
「當……當然……」王興業衣服內里已經汗濕,表面上仍故作鎮定。
他心中暗想,這齊香君在他王家多年,多少知道他們父子的一些秘密,如今不死,怕是會反咬他們一口了!
「難道,連咱們幾個的死,你也不清楚嗎?」
此時雷青堂走出來,他身邊還跟著水玉蘭,後頭還有嚴文羽、趙英。
「你們……你們怎可能……」見到他們四個,王同天眼珠子瞪大,只差沒有掉出來。他們這回仍有喬裝,所以王同天一眼便能認出。
「雷……雷青堂、嚴……嚴文羽,你們不會就是姓田的與姓練的兩個人?!」王興業雖沒親眼見過姓田的與姓練的兩人,不過瞧王同天的樣子,也己猜出這群人是誰了,其中兩人雖然相貌稍微喬裝過,他還是認識且認得的,尤其是雷青堂,他是雷家在南方的代表,而雷家一門目前正得皇上隆寵,府里娶了兩位公主,門庭光耀,雷青堂本身除了接掌雷家南方藥材事業外,還一手建立了牙商事業,遍及整個南方,實是目前浙江各州縣繳稅的大戶,連自己都得對他巴結幾分。
至于嚴文羽,他之前也有接觸,亦是種茶、制茶、賣茶的大商家,這兩個人怎是想揭發他鳳血石秘密的人?
另外,他們明明都該是己死的人,怎會一個個復活了?!
莫非自己遭到手下背叛了?!
第十六章榮升二品夫人
瞧見他震驚不已的表情,雷青堂與嚴文羽冷冷地一笑。
「王大人見了咱們很驚訝嗎?」雷青堂問。清楚曉得王興業正在想什麼,而他想的沒錯,他們買通了他的手下,詐死朦騙他!
「怎會這樣?!這是怎麼回事?!」王興業立刻回身瞪向賈善德。
是這廝消息不明,連對方身分都調查不清,讓人騙得團團轉,難怪找了幾年也找不到他們的下落,他真恨不得將辦事不力的賈善德給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