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冰媛待在冷宮十余年了,大有寂寞之意,難得月茶到來,雖然是個小侍女,但心中也不免歡喜行人陪伴,便點頭道︰
「我這些醫書,你盡避看好了。」
月茶的心情有著喜獲甘霖的雀躍。
因為方冰媛肯把書借給她看,就表示她不嫌她丑而願接納她了,之後她也有人可以聊天,能學些醫術又認識到不嫌棄她的人,她怎能不高興?
而當她看過醫書之後,她才知道,原來她平日在尼庵後院所見的雜草野花都是寶,有些可入藥,有些食用起來對身體大有助益。
時光匆匆又過了三年,月茶十五歲了。心蘭、玉珍、玄祺、玄禎也于數月前,從大唐返回大理皇城。
「你到底有沒有在听我說話啊?」心蘭粗魯地抽走段玄禎手中的公文,氣急敗壞的怒吼道。
段玄禎漫不經心地回了一聲︰「有啊!」
從她踏入他的書房,她那張嘴巴就不停的一張一合,嘮嘮叨叨地講個沒完,煩都煩死了。
怎麼他就是擺月兌不了她呢?
七年前,父皇提及希望他去大唐,他立刻就答應,想不到她竟能求得鞏太後同意,也跟著一起去,想當然,最後的結果就是──離不開她身邊的玄祺和那老跟在玄祺旁邊的玉珍也都一起去了。
就在他快被煩死時,他的救星出現!
「皇兄!」那是溫文儒雅的段玄祺。
「你來了,有事嗎?」他隨口問問,因為玄祺來訪的目的他早猜到了。
「沒事!來看看皇兄。」玄祺知道來這兒遇上心蘭的機會很大。
「玉珍呢?」心蘭問。
「她身體不舒服。」玄祺回話。
心蘭暗忖,玉珍應該是妝沒畫好,不想給玄祺看到吧!不過那正好,求了玄禎那麼久,他都不為所動,要他陪她出宮,恐怕是不行了。
不過,她還是不死心的再問了一次︰
「玄禎,你到底肯不肯?」
段玄禎無奈地敷衍她︰「我很忙,真的沒辦法!」
哼!你不陪就不陪,我還少人陪了嗎?
心蘭倏地轉身向玄棋,嗲聲問道︰「玄祺,你陪我出宮買東西好嗎?」
「當然好啊!」玄祺高興極了。
「那我們走吧!」心蘭想讓段玄禎吃醋,便神態一轉,親昵地挽著玄祺走出去。
「呼!」這個心蘭真讓人受不了。段玄禎搖搖頭,煩擾的東西一消除,他的心情一下輕松許多。
甩掉那黏皮糖似的心蘭,段玄禎有了空檔,想起因病寄身尼庵療養的女乃娘。
尼庵就蓋在冷宮旁,進了宮的女人,若是被寵幸過,卻沒生下子嗣,那麼最後的歸處就是這個地方了。
尼庵的大門深鎖,可見這里平時不會有訪客來到。
隨侍的太監上前敲門,須臾,一名老尼前來開門,段玄禎隨她進入庵內。
一個時辰後,段玄禎從庵內出來,他知道女乃娘的身體已經無恙,心情便舒坦了起來。
他摒退隨侍太監,一個人隨興的走著。
天際是蔚藍而澄淨的,雪白雲朵如棉絮般飄在天空,太陽曬在身上,讓人有種懶洋洋的感覺,微風輕輕吹過,空氣里漾滿著花的香味。
「多好的春日!幸好心蘭沒跟著我,不然絕對會破壞這樣的好心情!」段玄禎悠閑的自語著。
突然,他听見不遠處傳來時隱時現的詩歌聲,抑揚有致的音調,宛如黃鶯出谷,又似玉石相擊,清靈悅耳,動听至極,讓段玄禎不由自主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他穿過一個月洞門,前頭出現一條石道,石道由青石鋪成,曲曲折折的,他順著石道走去。
原來,尼庵的後面別有天地。
那兒有一大片的綠樹,一大片的繁花,而且還有一個奇怪現象,那就是這里的松鼠、麻雀竟不怕人。
原來,這是因為月茶心地仁慈,凡是見到小麻雀、松鼠之類的小動物,就會用一些粟米飼養,長久下來,這里自然成了小鳥、小獸們的天下,不再畏人了。
花園里繁花盛開,蝴蝶紛飛,在這樣的意境中,月茶蕩著秋千,乘著和徐的暖風,完全忘了秋千已經年久失修,繩索磨損不堪了。
突地,啪地一聲,繩索斷裂,月茶從秋千上掉了下來!
月茶以為她就要摔著了,但是,過了一會兒,她卻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原來是有人及時出手接住了她。
雖然有點暈眩,但她還是抬起頭來瞧瞧是誰這麼剛好救了她。
天啊!是禎皇兄。
這一張俊逸的臉龐,她掛念了七年。
多年不見,一踫面就是她出糗的狀況,月茶羞窘的低垂下頭。
瞧見月茶的一瞬間,段玄禎愣了愣,然後,完全出于下意識的動作,他用手輕輕的托起月茶的下巴,凝視眼前的這一張臉。
那是一張美得不似人間該有的精致臉蛋。
由于被他托起下巴,月茶吃了一驚,抬起長長的睫毛,一對清澄如水、明亮如星的眼楮,與他對望著。
她的瓜子臉極為縴秀,細長的柳眉不掃而黛、粉女敕的櫻唇不點而朱,這女子令人驚艷。
月茶發覺段玄禎還是呆呆地瞧著她,不由得俏臉一紅,目光直瞧著地下,出聲輕喚︰
「禎皇兄!你該放我下來了。」
段玄禎仍是怔怔出神,顯然並未听進她的話。
餅了半晌,見他沒回應,月茶不解問道︰「禎皇兄,我在跟你說話,你沒听見嗎?」
她的聲音清脆之中帶著嬌柔,段玄禎心頭一震,凝了凝神,自知失態,臉上一紅,說道︰
「呃,對不起,你說些什麼?」
對不起?你?禎皇兄的態度怎會這麼生疏?
他的反應告訴她,他似乎是不記得她了!
月茶靈秀的小臉上染上一層哀戚。
「請放我下來!」
段玄禎依言將月茶放了下來。
「你沒事吧?」
他真的將她忘了一干二淨,不然不會連她叫他禎皇兄都沒回應。
「我沒事。」
月茶埋怨地望了段玄禎一眼,像是賭氣般,她有生以來第一次任性也是無禮,轉過身就走。
段玄禎愣了半晌,等反應過來,才發覺他不能讓她就這樣走了,他要知道她是誰。
段玄禎大步的追上前去,嘴里嚷著︰「等一等、你等一等!」
可是花木扶疏,一轉眼,月茶已經走得無影無蹤,行徑上,只剩段玄禎在懊惱著。
「我竟然忘了問她是哪個宮院里的人,也不知道她的名字,真是糊涂之至!」段玄禎又兀自在原地待了半晌,才悵然若失地轉回東苑。
揮別春日的風和日麗,傍晚時分下起了一場綿綿密密的細雨,空氣因而潮濕,風吹在身上,頗有幾分寒意。
月茶只著件單薄的春衫,悶悶地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望著裔外的山茶樹,水滴從葉片上滾下來,一滴又一滴,單調而持續的落在地上。
沒有皇宮內的喧嘩熱鬧,她這兒有的只是寂靜。
段玄禎變得更英挺、更俊逸的身形樣貌,出現在月茶的腦海里。
「禎皇兄不記得我了……」月茶失望的低語,而潛藏在她心中那年深月久,如蠶絲般層層纏繞的情思與牽念,都已成痴心妄想。
七年了,她一直惦記著禎皇兄,一想到見面時,發現她長胖了,他應該會很高興,但是,皇兄已忘了她。
是她在奢想吧!
她真是個傻子,也不想想自己不過是個丑丫頭,在皇兄心中會有多少份量呢?
餅了這麼多年了,他不記得她,也是很正常的啊!
雖這麼想著,但月茶的心里還是難受得緊。
不過,月茶現在的模樣,的確讓人認不出她是誰。
因為,她長時間服食杏仁及一些有養顏美容效果的花果草藥,讓她的體質變好了,肌膚變得水女敕細白,而摘花采果的勞動,又使她的身材不致臃腫,變得縴合度,窈窕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