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山里老人的經驗判斷,福九的尸體是被住在山崖底下的猛獸啃食得一干二淨,即使她不相信福九遇害身亡,卻也不得不接受他已經從此離她遠去的事實。
她只能強忍著悲痛,以未亡人身分為他做衣冠冢,即使他們兩人未拜堂成親,可在她的心里,福九已經是她的丈夫。
直到整個儀式結束,紙錢也已經燒光,所有出席喪禮的鄰居都紛紛離去,玉桂嬸見唐紜還跪在福九的衣冠冢前哭得不能自己,只好動手幫她將墓前擺放的祭品收拾起來。
手扣在她的肩上捏了捏,勸著,「紜兒,回去了……」
「我……我真的不敢相信……福九就這樣離開我……一句話都沒有留給我……他要下山辨買拜堂的物品,臉上那興奮靦腆的表情,到現在我還記得一清二楚,怎麼會轉眼間他跟我就天人永隔了……」一想到那天,唐紜就又淚如泉涌。
「唉……別想了……你是活人,要為未來日子做打算,不可以再這樣傷心,我們先回去吧。」玉桂嬸扶起唐紜,往她跟福九住的小屋回去。
經過這一段路的發泄與沉澱,唐紜回到她跟福九共同生活的小屋時,心緒上已經平穩許多,加上玉桂嬸的開導,也稍稍能夠接受福九已經永遠離開她的事實。
回到小屋後,玉桂嬸扶著她坐到長凳上,為她倒來一杯開水讓她平復激動悲傷的心緒,又拍拍她依舊抽搐的肩背,安慰道︰「紜兒,你要節哀,人死不能復生,知道嗎?」
玉桂姊這話才剛落,屋外便傳來一記驚天動地的悲戚哭號聲音——
「啊……嗚……福九啊……」
「福九哥……啊……」
唐紜與玉桂嬸互看一眼,朝窗外望去,是坐在屋檐下的老沉和阿旺在哭,這哭聲讓她們兩人更是難過心酸。
玉桂嬸吸吸發酸的鼻子,無奈地搖搖頭。「唉……這老沉……又一次經歷這種痛,難怪他……」
唐紜澀然的喝口水,悲痛咬著下唇點頭,深吸口氣,看著坐在屋檐下哭得不能自己的老沉,哽咽的說著,「玉桂嬸,你多勸勸老家伙吧……他哭得比我還悲傷」
老沉無疑是第二次白發人送黑發人,這會兒才會哭得老淚縱橫、悲傷得不能自抑,阿旺邊哭邊勸他,他哭得卻更凶了。
玉桂嬸搖了搖頭,「唉……這老沉是將福九當成自己死去的大兒子在疼愛,眼下等于又死了個兒子,悲傷難過是自然的,讓他哭一哭發泄一下也好,要不然他會壓抑壞的。」
唐紜抹去眼角上的淚珠,用力吸著鼻子,認同玉桂嬸的話,點了點頭。
玉桂嬸深吸口氣,「紜兒,這時候問你這個問題是不太恰當,但玉桂嬸還是想問問你,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打算……」玉桂嬸這麼一問,讓她頓時感覺到前途一陣茫然。
「接下來你還要繼續做涼水亭的生意嗎?」
「一時之間,我還真是沒個主意……可是,我想結束掉涼水亭的生意。」
「你要結束,那不是很可惜?」玉桂靖惋惜的說著。
「要是涼水亭的客人是來喝愛玉凍的,倒也還好,可大部分都是沖著野味山產烤肉去的,現在福九不在了,這野味山產的貨源也等于是斷頭了,向別人批貨可不劃算……」
「說的也是,只不過,你把涼水亭生意結束,日後要怎麼生活?」玉桂嬸關心問著。
「玉桂嬸,你之前不是提過,你兒子和媳婦想回山上來投靠你嗎?要不,這涼水亭就讓你兒子和媳婦去做吧。」唐紜擰著眉頭沉思片刻,提議道。
「什麼?這怎麼成!」
「沒什麼不成的。」她搖頭,「你們這山里的漢子都會打獵不說,加上你也養了不少雞,這樣眼前還可以應付得上,要是真的沒有獵物,就用烤雞肉、烤豬肉,你認為呢?」
「可是……那你怎麼辦?日後怎麼生活?」
自從福九出意外離開她後,她開始每天夢見一些有關這身體原主的事情,夢中場景全部都在京城,似乎是催促著她趕緊回到京城似的。
「你的親人?你想起來了?」玉桂嬸驚呼。
「玉桂嬸不瞞你說,我最近常常夢到我出事前發生的事情,還有家人。這里已經沒有福九了,因此我想回去看看我的親人,然後再做決定……」
第五章威赫大將軍(1)
皇宮,金鑾殿上——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站在龍椅旁邊的太監,扯著公雞嗓子高聲喊著。
底下眾臣互看一眼後紛紛搖頭,龍位上的皇帝見底下臣子一個個搖頭,正欲起身離去時——
「啟稟皇上,末將有事啟奏!」
一記渾厚的嗓音自緊掩的華麗宮門外傳來,隨著音落的同時,一道身形偉岸,穿著一襲白色直裰朝服,腰間扎了條同色的金絲蛛紋帶,顯得神辨奕英姿挺拔的男子,手捧著一份文書,大步走了進來。
眾文武百官看清來人面貌時,有些人臉色大變,萬萬沒有料到一個早該死了的人,竟然會又活了過來,甚至回到朝堂上!
有些人隨著他前進的步伐,一顆心是愈沉愈重,額頭上不約而同的冒出冷汗。
韓澈衣袍一撩,從容不迫的單膝下跪見禮,「末將韓澈拜見皇上。」
皇帝喜出望外的看著下方所跪之人,驚呼,「韓澈,你終于回來了!」
「皇上,末將九個月前回京復命,途中遭奸人暗算,差點命喪黃泉,如今身體康復,特回來復命。」
「奸人——」皇帝沉吟了聲。
這奸人兩字一出,底下文武百官皆猛地倒抽口氣,有一些人臉色十分難看的互使眼色,有的人甚至開始流下大滴大滴的冷汗,渾身打起寒顫。
「啟稟皇上,有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微臣先行前去處理,還請皇上恩準讓微臣先行退朝。」站在最前方的姜忠義抱拳請求。
皇帝擺手輕笑了聲,「姜太師不急,還能有什麼事情比韓澈口中的奸人更為重要,姜太師難道不想知道?」
「微臣自然是想知道……只是……」
「既然你也想知道,那就繼續待著吧!」皇帝不給他找借口的機會,直接下令,「你們所有人都听听,這韓澈是要舉發哪位奸人,朕很想知道,九個月前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奸人,敢在中途劫殺奉命回京的朝廷命官、大周功臣,朕的義弟!」
皇帝這話一落,幾名大臣差點腳軟的倒在金鑾殿上。
「韓澈,你是否有證據揭發你口中所謂的奸人?」皇帝冷冷問道。
「回皇上,末將這有一份姜太師賣國的罪證,罪證確鑿,還請皇上明察。」韓澈將手中所捧的文書高舉。
皇帝朝一旁的太監使個眼色,太監隨即步下外涂金漆,四周瓖嵌有大量寶石的平台,取餅韓澈手中的文書,恭敬的遞給皇帝。
皇帝翻開文書一一仔細詳讀,愈看臉上的笑容愈深,讓底下的百官們愈看愈心驚膽跳,皇帝嘴角勾的那抹笑容分明就是閻王的勾魂冷笑。
隨著皇帝的笑容愈深,心里有鬼的大臣們就愈是恐慌,尤其是以姜忠義馬首是瞻的官員們更是一個個臉色發青、渾身發顫,明知逃不掉,但實在是怕得緊,不由得想借著人多無人注意時偷偷躲到後頭,然後趁機溜走,可當他們一個個想從側門溜走時,卻發現金鑾殿的門不知何時早己關上並上了閂,外頭更是重兵層層把守,連一只蒼蠅也飛不出去。
這皇帝分明早就知道他們的罪刑,今日只是像耍猴戲一樣戲弄著他們玩,此刻他們被關在金鑾殿上的同時,恐怕皇帝早已經派人前往他們家中搜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