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他怎麼能夠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她給耍得團團轉?
***
翌日,辦妥出院的手續之後,陳士勛在醫院門口被人攔截了。
「我載你回去。」是陳士誠。
陳士勛愣了幾秒,才剛招攬來計程車,他連車門的把手都還沒模到,人就這樣被拉走了。
「你要載我回去?」真是太陽打從西邊出來,這家伙居然要送他回家?!
「不用了吧,你不是忙到連飯都沒空吃,干麼載我回家?」
陳士誠沒吭聲,只是強勢奪了他的提袋之後就往停車場走。
「喂、你……」
一只手懸在空中,陳士勛看著哥哥徑自走遠的背影,最後嘆了口氣,認命跟上哥哥的腳步。
直到上了車,兩人都系妥了安全帶之後「你們兩個是怎麼回事?」陳士誠突然提問。
「嗄?」陳士勛先是一頓,略微遲疑了一下才道︰「你是指我和巧薇?」
「不然呢?」
「喔。」然後他深呼吸,佯裝無所謂,「哪有怎樣,不就是那樣嗎?」
「沒怎樣她會突然遞辭呈?」
聞言,陳士勛愣住。
「辭呈?她不干了?!」他很是錯愕,若非坐在車子里,他幾乎要跳起來了。他追問道︰「什麼時候的「昨天半夜。」
「她在半夜遞辭呈?」他皺了眉,太奇怪了吧?
陳士誠嘆了口氣,轉動車鑰匙發動引擎後,解釋道︰「其實書面辭呈還沒有遞,但她昨天已經先用E-mail表示了。」
陳士勛說不出話來,他甚至無法分辨那究竟與自己有沒有直接的關系。
「所以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啊?」質疑丟了過來,陳士勛猛然回神,干笑兩聲,「我哪可能對她做什麼事?」
「你以為我會相信?」陳士誠冷笑,道︰「我知道她昨天下班之前去了一趟你的病房,這點我剛才已經去護理站確定過了,你別想唬我。」
「就跟你說我真的沒有……」他仰頭,懊惱地低吼了聲,「啊啊啊,我搞不懂那個女人!」
好端端的她干麼突然遞辭呈?難道她怕他來騷擾她嗎?
「巧薇的穩定度很高,我不相信她會沒事突然想走。」語畢,陳士誠投來一記犀利陰冷的目光,「一定是你,每次都是你!我的人手已經夠少了,你要是害她走人的話,我打爆你。」
「你又打不贏我。」他可是從小吧架干到大。
「我下你藥。」
「你成熟一點行不行?」
「你要我成熟?」陳士誠幾乎是用鼻孔哼出氣,「好,成熟嗎?你知不知道她在里跟我說什麼?」
「說什麼?」他有股不祥的預感。
「她說,‘非常抱歉,雖然跟你無關,可是一見到你我就會想起那家伙,我己無法在這樣的情緒底下勝任急診室的工作,請恕我近日將會正式向上提出辭呈’。以上,你要不要解釋一下?」
第10章(2)
听了,陳士勛啞口無言。
「所以你打算坦白了沒?」陳士誠睨著他,淡漠地道︰「我本來是不該管你們的私事,可是你這樣已經影響到我的公事,我不能不過問。」
陳士勛又沉默了好半晌,終于,他緩緩啟唇,「昨天晚上……我告訴她,我們暫時不要聯絡了。」
陳士誠楞了一下,完全不能理解。
「你真是莫名其妙,一直想把她追回來的不就是你嗎?」難道他誤會了?可陳士勛卻沒搶著辯解,只是低下頭,露出苦笑。
半晌,他才嘆口氣,平靜地敘述,「昨天晚上我去急診室,靜靜地坐在角落看著她工作時的樣子。」
「然後?」
「她真的很認真。病人一直來,她忙得團團轉,被呼來喚去的,可是她從頭到尾連眉頭都沒皺過一下。」
「嗯,所以呢?」這到底有什麼關聯?
「于公事上,我也很認真。」
「媽的,你到底想說什麼?」當他時間很多嗎?
「我每天都很認真查案、出庭,該起訴的我一件都不會放過,該重判的被輕判我也絕對會上訴到底,所以,不管是討好還是滅脅,我一律不買帳。」
陳士誠靜靜聆听,他或許有些理解了。
「今天,兩顆子彈是打在我身上,我可以無所謂。」陳士勛繼續說︰「可是,會不會有哪一天是打在她身上?」
尤其急診室為開放空間,出入復雜,再加上她經常值夜班,他怎麼能放心讓她在深夜里獨自一個人走進停車場?
「照你這個邏輯來看的話,開飛機的都不要娶老婆了?」
「一個是墜機意外,一個是恐嚇滅脅,怎麼會一樣?意外是不挑人的,恐嚇是針對我,這哪里會一樣?」陳士勛揉了揉太陽穴,他花了整夜才平復的情緒,這下子全都被拉了回來。
「在我看來是差不多的東西。」陳士誠眉一挑,總算踩下油門緩緩往出口行駿,「況且,你的出發點根本完全沒有任何公平性,你擔心她的安全,難道她就不擔心你嗎?」
陳士勛啞口無言,毫無平時辯論的口才了。
「有件事情我沒對你說過。」陳士誠打下方向燈,車子離開了停車場,「你被送來醫院的那一天本來是她值班,可是一听到是你中槍,她整個人嚇傻了,動都動不了。這對她來說很反常,這樣你還看不出來她有多在乎你?」
陳士勛閉上了眼,露出苦笑。「同樣的,我也是人,我也有害怕的時候,這樣我案子還辦得下去嗎?豈不是被人掐著脖子?」
「所以你選擇犧牲她?」
「我不認為這叫做犧牲。」
「怎麼不是?」陳士誠冷笑一聲,「你為了讓自己無後顧之憂,選擇了把她給拋在腦後。」
「我沒有把她給拋——」陳士勛正要辯駿,卻硬是被打斷。
「而且,你問過她的意見嗎?」陳士誠瞥了二弟一眼,頗有責備之意,「從頭到尾,你只是自以為離開了就是最恰當的處置,不管是你高三的那一年,還是昨天晚上,你從來就沒有給過她出聲的機會。」
陳士勛沒答話。
「你自己說,這樣公平嗎?」
他還是保持靜默。
話說到這里,陳士誠也不想繼續逼他,便換了口氣。「總之,你的事情我本來就管不著,但是你搞走了我的下屬,這點我絕對不能保持沉默。我不在乎你們兩個到底要不要在一起,反正你想辦法把我的下屬留下來就對了。」
听了,陳士勛吁了口氣,閉上眼。
「就想說你怎麼可能會主動載我一趟。」
「嘖,想也知道。」
「好無情的哥哥。」
「你少娘炮了。」
被一個全身都是刺青的肌肉男叫「哥哥」,感覺大概只比被胡碴男坐大腿好一點點而已。
陳士勛本來不打算理會大哥所下的通牒,可十幾日過去,他最終還是敗給了自己。
他開始產生懷疑,為了一個不確定的風險而選擇離開劉巧薇,值得嗎?
可另一方面,他也不禁捫心自問,萬一將來她真的因為他而遭遇不測,他豈有可能原諒自己?
答案分別是「不值得」與「不可能」,這兩者之間明顯互相抵觸。
然而,人是一種容易耽溺于安逸的生物,兩顆子彈留下來的疤痕雖然不會消失,但是疼痛早己退去,當人們不再牢記教訓有多麼血腥的時候,七情六欲便會漸漸浮現。
例如想見她,想擁抱她,想親吻她,想佔有她……
「您好,需要幫忙嗎?」女店員親切的聲音傳來。
陳士勛乍然醒神,意識到自己擋在人家花店門口,盯著花束發愣。
他尷尬地抓了抓頭發,道︰「沒有,花很漂亮,只是看看而已。」
「覺得漂亮的話,可以買回去送給喜歡的女性呀!」女店員非常善于推銷,笑容滿面,「像是女朋友啦、媽媽啦,或是女同事、女上司之類,所有的女人都喜歡花,送了絕對不會吃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