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感覺就像根針扎在皮膚上,是死不了沒錯,也痛不到哪里去,但就是有一種無法形容的不舒坦。
她拖著如老牛般的沉重步伐,萎靡地往停車場走,誰知好不容易走到車子旁,她在背包里東翻西找,模遍了全身上下的口袋,這才想起自己的車鑰匙「好像」被她擺在辦公桌上。
呃,不會吧?
她開始回憶今天下午來值班的時候,停了車、拔了鑰匙、上了中控鎖、走到急診室,然後中途和護理師聊了幾句、被病人攔下來問了幾句話,然後……然後呢?
記憶突然飛快跳躍到巡房那一段,她想不起來自己先前是怎麼走進辦公室、放好背包、換上白袍,更別說是那串鑰匙,她根本記不起來那串鑰匙在按下中控鎖之後是怎麼被處理的。
收進背包?放進口袋?還是擺在辦公桌上?
「你怎麼還是這麼月兌線?」
突然一個聲音從死寂的停車場里冒出來。
她吃了一驚,身子震了一下,連忙轉過身,看見的卻是陳士勛。他手上拿著一串車鑰匙,懸在空中晃呀晃……
第4章(2)
她先是發愣,而後才松了口氣,卻也立刻豎起了敵意。
「為什麼我的鑰匙會在你那里?」
陳士勛眉一蹙,講得好像他偷走的一樣。
「你把鑰匙放在椅子上,我是好心替你送過來。」
听了,她也皺起眉。「椅子?」
「是啊,沒蓋你。」
「我怎麼可能會……」耶?慢著,好像有點印象了。
下班的時候,她記得自己拿了背包、翻出鑰匙,接著發現身上還穿著白袍,于是她把背包擱在桌面、鑰匙扔在椅墊上,月兌下白袍、掛上椅背……
「想起來了出?」他臉上出現了取笑的表情。
她面露不悅,更多的是尷尬,但話又說回來,「你為什麼可以踏進我們的辦公室?」
他露出了「沒想到你這麼笨」的表情,道︰「那也是我哥的辦公室,你忘了嗎?」
好吧,無話可說了。
她一把奪下那串鑰匙,心不甘情不願地說了聲「謝謝」,接著作勢就要轉身躲上車。
「可是其實我是去找你的。」他突然說道,同時遞上一只提袋,「听說你常常吃泡面。」
她愣了愣,凝神一看,袋子里裝的是一杯飲料與一只餐盒。
「這什麼?」她並沒有接過手。
「豆漿和牛肉卷餅。」
「我不是問你那是什麼食物,我是問你給我這個做什麼?」
「給你吃啊,廢話,難不成給你玩嗎?」
「你?!」虧她在那一瞬間還有點感動,立刻被他的態度給惹惱,「不用了,謝謝,你自己吃吧。」
第二次的道謝,她說得咬牙切齒。
他聳聳肩,不以為然,道;「我剛開完刀,不宜吃豆類。」
听了這話,劉巧薇一頓,像是被提醒了什麼。是呀,他剛開完刀,為什麼可以外出替她買宵夜?而且他現在身上還穿著便服?
思及此,她皺起眉頭。
「為什麼你可以走出醫院?」難道護理師都沒在注意?
不,不可能,現在護理師們見到他就像是狗見到肉一樣,怎麼可能沒注意。
他不正經地揚了揚眉。「我想出去的話,還能有什麼困難的?」
聞言,她冷哼一聲,故作認同,實是譏諷,「喔?這麼說也是啦,想當初你翻牆的功力一流,對不對?」明著說他愛蹺課,暗著指他愛劈腿。
他不由得苦笑,真是啞巴吃黃蓮。
「總之你拿著吧,反正是買給你的,要吃還是要喂狗都隨便你。」他強勢地將提袋塞進她的手里,「就這樣,晚安,掰。」說完他轉身就走。
她呆了兩秒,醒神的時候已經出聲喊住他。「等一下。」
「嗯?」他回頭。
她卻頓在那兒,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說,可最後她還是沖動了。
「都已經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就別對野花這麼殷勤,懂嗎?」將心比心,她可不願意自己的男朋友半夜去給別的女人送宵夜。
然而這話听得陳士勛莫名其妙,他皺眉、狐疑,指著自己的胸口道︰「我有女朋友?」
「沒有嗎?」她酸溜溜地悶哼了聲,「不是女朋友的話,人家會三更半夜來醫院削隻果給你吃?」
一听,他有些玩味地揚起嘴角,眯起雙眼打量著她。
「所以你昨天晚上果然有來找我?」
她沉默了幾秒。「只是順便進去看了一下。」才怪,根本就是專程。
「可是你又走了。」
「因為我不想當人家的電燈泡。」
他靜了靜,抹抹臉,道︰「我現在鄭重澄清,她不是我女朋友,那只是我的書記官,簡單來說就只是同事而己。」
她听了卻是不以為然。「你如果沒跟人家搞曖昧,同事不會三更半夜來醫院看你,更不可能在那種時間削隻果給你吃。你到底懂不懂女人?」
瞧她這麼積極「維護」對方的權益,陳士勛愈听愈不耐煩。
「你這麼想湊合我和她?」
她沉默,說不出話來。
她是嫉妒的,可她的尊嚴不允許自己抱著這樣子的情感。
「我沒那麼無聊。」半晌,她裝模作樣地冷哼了聲,解除了汽車的中控鎖,道︰「我很累了,沒空跟你扯這些。無論如何,謝謝你的宵夜。」
撂下一句話,她狼狽地躲上車,匆匆駛離了現場。
而那一份宵夜,劉巧薇是整夜瞪著它,卻連一口也不敢吃下。
她好怕,仿佛那是下了毒的陷阱,一旦開始接受了他的溫情,便又會一步步往他布下的情網里走去。
思及此,她心一橫,干脆把那袋宵夜給扔了,然後關了燈上床就寢。
棒天,劉巧薇沒什麼心思休息,早早就到醫院里值班。
只不過當她一踏進醫院,急診室的同仁見到她無一不是露出詭異曖昧的竊笑。
她心中滿是困惑,以為自己臉上是不是沾了什麼。
「你們干麼這樣看我?」她模了模頭發,又模了模臉蛋,沒有啊,沒模到什麼奇怪的東西。
三、四個護理師嘻嘻笑了兩聲,道︰「哪有?我們哪有怎樣?」
話才剛說完,眾人一哄而散,又忙自個兒的工作去了。
「什麼啦……」她完全模不著頭緒,皺著眉頭,回頭又瞧了她們幾眼。
敝怪的,這當中肯定有問題,她決定隨便抓個人來問問。
于是她當機立斷,攔了個資深且稍有交情的護理師,劈頭就問︰「欸,你老實跟我說,她們是不是在玩什麼整人游戲?」
「整人?」對方笑出聲,拍了拍她的肩,「沒有沒有,劉醫師你別怕,你那麼凶,大家不敢整你的。」
——她哪里凶了?
不對,這不是現在的重點。
「那她們干麼一看到我就笑得那麼詭異?」
「她們是羨慕你吧。」
「羨慕?」劉巧薇皺了眉,更迷惑了,「羨慕我什麼?」
「羨慕你有一個那麼貼心的男朋友啊。」說完,對方又拍了拍她的肩,一副曉以大義的模樣,「那麼有心的男人現在多難找啊,劉醫師你就原諒人家吧,嗯?」
開導完畢,對方抱著病患的檢查報告翩然走了。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恍若失神。
男、男朋友?
真是見鬼,她哪時有了男朋友?這中間肯定有什麼誤會吧?她搔了搔前額,腦袋里毫無頭緒。
不過,當她踏進醫師辦公室的時候,謎底解開了一她的座位上大刺刺地飄著九顆氣球,底下還系著一只小紙盒。氣球上頭分別印著中文字,拼拼湊湊大概是「你願意回到我身邊嗎」之類的。
她愣在門口,沒料到那家伙居然會出這一招。
「這誰送來的?」如果是本人親自送來,她一定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