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柳沁索性下了馬,直接躲到雲仰身後。
中年漢子的目光轉而對住雲仰。「雲少俠,我們鐵血門與清虛派往日無冤,近日無仇,還望清虛派莫涉入此事。」
原來他們真是鐵血門的人。雲仰不禁看她一眼。
「在下已經答應柳姑娘送她回家,做人不可言而無信。」
「你們清虛派是管定了這檔閑事?」中年漢子一直客客氣氣的,此時終于也不禁面色一板。
「此事與清虛派無關,全是我個人所為。我既已紿了柳姑娘承諾,便需信守到底。閣下若有意見,直接沖著我雲仰來便是。」說到這里,他不禁冷哼︰「江湖素來傳聞,鐵血門雖然行事亦正亦邪,卻非宵小之輩,沒想到今日淪落到強搶良家婦女,還殺害無辜小女孩。」
胖子氣得沖出來。「什麼良家婦女?小妖女,少在那里裝神弄鬼,快把東西交出來!」
「七弟!」中年漢子喝止了自家兄弟,轉身向他。「雲少俠,既然你執意要插手此事,恕在下不客氣了。」
雲仰又看了柳沁一眼。她拿了人家什麼東西,讓鐵血門追得這麼緊?
「別忘了你答應要送我回家!你的兩個師妹還在等你回去接她們!」她搶著道。
雲仰無奈,只得轉頭面對那位「四哥」。
「在下與柳姑娘有約在先,實在不能輕毀承諾。待我將柳姑娘安然送到之後,其余的事便與在下不再相干。」
白話文就是︰你們先讓我送她到達目的地,接著你們要做什麼都不干我的事。
「多說無益,上吧!」四哥沉聲說完,身形一動。
這人的功夫比四個兄弟高出甚多,雲仰不敢硬接,腳尖一點,膝蓋連彎都沒彎,整個人突然平平往後滑了出去。
「好俊的輕身功夫!」四哥贊道,足尖一點跟著追到。
兩人迅速交換三招。雲仰的劍並未出鞘,四哥掌風雖然凌厲,卻招招避開他的要害,兩人都存了試探對方底細的心。
雲仰心中微覺奇怪。
四哥的功夫雖然比其它人好,可是事到臨頭總是短了一寸。例如他這招擒拿手,明明只要再往前一寸,就能擒住雲仰的手腕;他下一招鷹爪功明明再往前一寸,就能戳中雲仰的心口大穴。
他只要擒住自己,柳泌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不曉得為什麼他的招數不用到盡頭?
數十招過去,雲仰已瞧清了四哥掌法中的套路,尋了一個空子,長劍出鞘。
四哥立刻護住胸前要害,雲仰用的卻不是劍身,而是劍鞘。
他的劍鞘從一個莫名其妙的方向轉過來,戳中四哥腋窩。四哥臉上的表情似癢似痛,古怪之極。
這一下透力極深,雖然只是劍鞘,也讓四哥痛入心肺。
「承讓了。」雲仰心想對方應是心讓自己,才會招招保留,不由得拱手謝讓。
四哥的臉色又青又白,身後的四個兄弟臉色大變,柳沁嘻嘻一笑。
四哥深吸一口氣,調勻氣息,對他抱拳一笑。
「少俠好俊的身手,在下技不如人,無話可說,請。」舉手往身前的路一比。
「四哥……」高個子連忙上前。
「住口。」四哥沉聲道。
雲仰佩服他的氣度,點點頭。
「多有失禮,請勿見怪。柳姑娘,我們走吧!」
柳沁對他們扮個鬼臉,胖子氣得原地直跺腳。
「他們會不會追上來?」柳泌騎在他身旁,看著身後的五條人影。
「他們若要追上來,就不必讓我們走了。」
「有道理。」
兩匹馬迅速拐過前方的彎角。
突然間,兩匹馬腳下一空,兩人連叫都來不及叫,直接連人帶馬墜入地底里。
「啊一一」柳沁的尖叫聲響起。
雲仰苦笑了一下——
這廂看走眼了。
第3章(1)
柳沁原以為他們會掉進一個地牢里,不料這一落,卻是無止無盡。
她努力想抓住四周的東西,可是踫到的只有濕溽堅硬的岩石。
他們近乎是直直地往下滑落,四周伸手不見五指,霍濕極重,甚且有些呼吸困難之感。
最前方的馬兒拚命尖聲嘶叫,在狹長而陰暗的滑道中一聲交錯著一聲,淒厲難言。
風聲,尖叫聲,摩擦聲,馬嘶聲。一切全然無光,只有異響,她的恐懼將此處變成了一個無間地獄。
「雲仰——」她不知道是真的有人開口叫了,可能是她自己,或者只是她的想像。
他們會摔死!
她心頭恐懼更深,亂揮亂抓,絕望地想抓住任何物事。
一只堅硬的手掌突然扣住她的手腕!
「雲仰!」
突如其來的支撐讓她松了口氣,幾欲哭了出來。盡避他們依然在滑落,四周依然群魔嘶吼,她心中稍微不再那般恐懼了一些。
終于,他們身下的坡度突然變得平緩了。
傳來悶悶的兩聲「噗」、「噗」,她不及弄清是什麼聲音,他們已然著地。
她掉在一個溫熱微軟的物體上,一雙有力的手立刻拉起她。
她被墊在身體下的那個龐然大物絆了下腳,連忙用手一撐,卻抓到一堆軟毛。
她登時明白,她是跌在馬尸身上。
她惶惶地往旁邊一跳,正好撲進他等著的臂彎里。
雲仰沒有說什麼,只是穩穩地扶她在旁邊的空位站好。
這里的氣流聲較空洞,兩人伸手觸探了一下,隱約感覺是一個巨大的石穴,最高處只比她的頭頂高出一些,因此雲仰必須歪著脖子站。
觸手的山壁依然堅硬光滑,她模到一層濕軟的東西,放到鼻前一聞,是青苔。
他們掉在一個密閉且長滿青苔的洞穴里。
「雲仰,你……你在哪里?」她聲音有點發顫。
一只溫熱的大手馬上握住她探索的玉荑。
她的心又是一定。
「你看得見嗎?」她小聲問。他每次要抓她好像都很簡單。
「不能。」他簡短地答。
他只是听音辨物而已。他的內力不弱,她的呼吸吐納在常人耳中幾不可聞,但在他耳中卻是響若擂鼓。
他的聲音突然響起來,洞穴中回音極大,將她嚇了一跳。柳沁沒有想到他竟然靠得這麼近,險些驚跳起來。
「我……我怕黑。」
「稍待片刻。」
她听見衣裾摩擦的聲音,接著是兩聲輕輕的拍響,四周安靜下來。
柳沁這才發現少了什麼一一少了那兩匹馬的喘息嘶鳴。
她心頭一顫。
那兩匹馬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來,顯見是不能活了,卻又一時不死,雲仰遂解決了它們,以免多受苦楚。
「姑娘可有受傷?」再度說話時,他的聲音又在她的身惻,不過沒有剛才那麼靠近。
「我叫泌兒……你叫我泌兒……我爹我哥哥在我害怕的時候,都叫我泌兒……」
她的腦子糊成一團,其實不是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麼,只知道四周的黑彷佛變成一張有形的網布,不斷往她罩過來。
「……泌兒,莫怕,此處只有我們兩人,沒有其它壞人。你可有受傷?」他的嗓音在暗沉中顯得徐和安撫。
她終于定了定神,搖搖頭,接著才想到他看不見自己搖頭,于是開口回答︰「我很好,你身上有沒有火折子?」
又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底下的馬尸似乎被搬動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一抹火光在黑暗中亮起。
雲仰持著從鞍袋中找回來的火折子看著她。
自認識他之後,雖然知道他身手不凡,可是看他張羅兩個師妹的模樣,她總覺得他有些婆媽。經此大變,才感覺到他沉定的力量。
雲仰拿著火折子轉了一圈。這個洞不大,除了他們適才滑下來的滑道,沒有任何的出口。
「我們現在怎麼辦?往回爬上去嗎?」她驚悚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