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以欽知道阮丹荷擔心母親,于是他笑問,他能否認阮丹荷為義妹,而阮嬸,他也會把她當自己的母親照顧,這樣她是否能放心了?
阮丹荷對雷以欽再多的怨懟,都在這個笑容之中瓦解了,她怎不知道認她為義妹不是為了讓她放心母親在天市院的處境,因為母親在天市院本就沒有受到欺凌,而是雷以欽擔心她到天莊後因為身分被為難,想著若她是天市院的義女,終究還是強過身為一名奴僕吧!
就這樣,在故人的送別下,阮丹荷以夫婿回鄉的名義與「田亦」及「田楓」踏上了歸途。
當雷之亦他們乘坐的馬車到了天莊時,雷鴻翰只給了他們梳洗的時間,便要雷之亦及阮丹荷到廳里去見他。
回到天莊,雷之亦又把手杖拿上手,阮丹荷也很自然的攙扶著他,那是他們的默契。
阮丹荷跟著雷之亦來到大廳,大廳之上,主座上那名頭發花白但神態不顯老態的人,肯定便是雷鴻翰了,一旁側座上的,阮丹荷也見過他,是雷奇楷。
坐在客座首席是一名女子,在他們兩人入內並對雷鴻翰、雷奇楷行禮過後,便立刻走上前對雷之亦福了個身,「三哥。」
雷之亦一臉冷然,因為他偽裝失明,所以可以不去看她,他不明白,這個場合羅雪真在這里做什麼?
阮丹荷覺得這女子和雷之亦之間的互動有些怪異,她喊雷之亦三哥,是天莊里的小姐嗎?阮丹荷對自己的外貌一向頗有自信,從未想過有一個女人可以讓她自嘆弗如。
羅雪真的視線由雷之亦的身上移至阮丹荷時,發現阮丹荷也注視著她,兩人的目光交接,閃出敵意的火花。
敵意?為什麼這名女子對她有著敵意?阮丹荷不解。
羅雪真走向阮丹荷,柳眉星眼帶著嫣然一笑的風情,仿佛剛剛一閃即逝的敵意是錯覺一般,她走起路來姿態柔美步態輕盈,步步生蓮,天生的妍姿艷質莫說男人,連阮丹荷這個女人都震懾于她的美貌,這初見的第一眼,阮丹荷便輸了。
雷鴻翰一見到阮丹荷入內時,立刻明白了雷之亦被迷得樂不思蜀的原因。八年不見,當年那個被他丟棄在後山的小女娃竟出落成如此標致的大美人,他也不禁驚艷。
雷鴻翰打量的眼光不甚友善,幾乎把阮丹荷看了遍,最後才開口,「你的確是名絕色,但要攀上亦兒,你還不夠格。」
阮丹荷這一生,恨透了別人說她不夠格。
「祖父……」雷之亦想為阮丹荷說話,可是剛開口就被雷鴻翰喝斥。
「好了!我才說一句,你便心疼了?」雷鴻翰可是怒氣未消,雷之亦再多說什麼只是更惹怒他。
「因為阿亦愛我,我便夠格。」阮丹荷心中也是有怨的,就是這個人下令只救了雷之亦不救她,她險些在山上丟了性命。
阮丹荷不甚恭敬的語氣讓雷之亦擔憂,但也不免露出了微笑,若不是阮丹荷這麼嗆辣,他雷之亦還不愛吃這道菜呢!
「是嗎?你認為你比起你眼前的這位,還夠格?」
雷鴻翰的這句話讓阮丹荷再次正視眼前美麗的女子,漸漸猜出女子的身分了。
「祖父,您別嚇著了丹荷妹妹,我一看丹荷妹妹便覺得討喜呢!我相信我能與她好好相處的。」羅雪真托起了阮丹荷的手輕輕拍著,雖然滿臉笑意,但阮丹荷卻覺得虛偽。
「阮丹荷,這位是之亦的‘未婚妻’,是我們天莊世家羅氏之女,雪真。」雷鴻翰加重的語氣是要讓阮丹荷知道,她與雷之亦的婚事,他可還沒應允。
「羅小姐稱丹荷一聲妹妹,折煞丹荷了。」阮丹荷總覺得羅雪真的笑容不帶好意。
「你還不明白我為何稱你一聲妹妹嗎?」羅雪真笑盈盈。
阮丹荷的確不解,但羅雪真好像也沒想立刻為她釋疑。
「雪真跟我說了,她可以接受阮丹荷為妾室。」雷鴻翰原先並不同意,但羅雪真勸他,不要因為這種小事造成他們祖孫之間的不快,以雷之亦的身分,娶個三妻四妾的還意外嗎?
雷之亦眉頭一緊,對于這個提議並不同意,「丹荷是我的妻。」
雷鴻翰對雷之亦的說法可沒認同,「我記得娶了阮丹荷的,是田亦,不是雷之亦。」
「田亦就是我。」
原來羅雪真一見她就喊聲妹妹,是要雷之亦納她做妾嗎?阮丹荷知道以雷之亦的身分,納妾不算什麼,但她從沒想過有一天她得考慮這個問題。
「我決定了,下個月就讓雪真行紋身禮,然後你便娶她。」
終究還是決定讓之亦接班了。坐在側座的雷奇楷悄悄地手握成拳,仿佛帶著極大的怒意一般。
「祖父!接班一事不須急著考慮……」
「好了!我早在八年前就打算讓你接班,要不是你出事怎會拖到如今,這八年來我不是沒給你其他兄弟機會,哪一個成材的?你給我乖乖等著接班,否則便休想要阮丹荷這個女人。」
羅雪真眼見自己即將成為天莊下一任家主夫人,心中狂喜,但她沒有顯露在臉上,她只是走到雷鴻翰的身邊輕拍著他的胸口,「祖父別氣,像三哥這樣身分地位的人,先納妾後娶妻是極為一般的事啊!而且雪真的身分是與生俱來的,早成親晚成親,都不會影響雪真的地位不是嗎?」
阮丹荷聞言只覺渾身冷寒,言下之意,是她阮丹荷再怎麼樣也比不上羅雪真尊貴的身分是嗎?
雷鴻翰在羅雪真的安撫下消了氣,再次重申他的命令,「這事就這麼定了,阮丹荷可納為妾室,下個月紋身禮結束後讓雪真休養五日,就辦你與雪真的婚禮,這段時間,阮丹荷身為妾室需服侍雪真。」
雷之亦還想再拒絕,一直沉默著的雷奇楷終于開口了,「之亦,你的分寸呢?」
見雷奇楷也動怒,而且明白他的話對雷之亦來說就是不可違抗的聖旨,阮丹荷輕輕的握住雷之亦的手,要他暫時別再說了。
她不想與其他女人共事一夫,但在這當口上說再多都不會有好結果,于是她要雷之亦先忍了,接下來的事怎麼處理,他們再議。
見阮丹荷為他吞下了這份屈辱,雷之亦雖然也忍下了,但心中對阮丹荷的疼借更深了。
阮丹荷是笑著的,但她的心上浮起了一陣陣的苦澀。
阮丹荷真的成為了羅雪真的貼身侍女,身為天市院的總管,她許久不曾服侍人了,如今好不容易月兌離奴籍,到了羅雪真面前,卻還是成為一名侍女?
阮丹荷笑得無奈,那她月兌離奴籍有何意義?
雷之亦早就等在阮丹荷的房里,看著金烏西沉、明月東升,終于听見了外頭的動靜,而後就看見阮丹荷踩著疲憊的步伐進屋,雷之亦幾個箭步上前將她摟進了懷中。
此舉嚇著了阮丹荷,直到看見在沒點燈的黑夜里抱住她的是雷之亦才緩下,「怎麼了?我們由臨析回京城這一路上,你還抱不夠嗎?」
「當然不夠,馬車上還有大哥。」
阮丹荷笑雷之亦那孩子氣的模樣,怎麼她過去從沒見過他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我沒事。」她很明白他這一臉擔憂是在憂慮著什麼。
「在見到你這疲憊的神情之後,你還要騙我?我是裝盲不是真瞎,清楚羅雪真除了在祖父面前之外,都是一副刁蠻無理的模樣,她可讓你吃苦了?」
刁蠻無理?這一方面她倒是沒見到,但吃苦是真,阮丹荷冷然一笑,「但她的美令我自慚形穢了。」
「我覺得你比她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