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把孩子拿掉吧!她牙一咬,終于心痛如絞地下了決定。
明天就去把這個棘手的問題解決吧!還是……再等兩天好了,不急在一時嘛!
她一手輕撫著月復部,戀戀不舍地想著。
她當然也曉得自己是在裝鴕鳥,想逃避現實而已。但畢竟這孩子身上流著的是她與齊昀亮的血,就仿佛是她心頭上的一塊肉呀!哪能輕易割舍掉呢?
「亮,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再三猶豫後,岑淨還是問出口了。
「什麼問題?」他陪著她在椅子上坐下。
「你是不是不喜歡小孩?」
「怎麼可能會不喜歡呢?小孩子就像純潔無瑕的天使一樣,是世界上最珍貴的無價之寶啊。」他一臉神往地說著。
「既然你那麼愛孩子,為何至今猶膝下無子呢?」她不解。
「唉,還不是琳琳說討厭生孩子,怕身材會走樣。而且,她也沒那個耐心哄小孩,總是嫌他們全是一群麻煩的惹禍精,專門生來調皮搗蛋的。」他感嘆道。
「那麼……你一點都不感到遺憾嗎?」她試探道。
「當然是覺得很遺憾啊!」他語氣一轉,有感而發道︰「不過現在仔細想想,像琳琳那種自私冷血的女人,不可能會成為一個好母親的。真慶幸我跟她沒有生下任何無辜的小孩,否則豈不是平白制造出另一個悲劇嗎?」
「說得也是。」她亦有同感。
「我想如果換作是你,肯定會是個溫柔賢慧的好媽媽,有幸投胎來當你孩子的小天使,絕對是非常幸福的喔!」他心無城府地說。
「是嗎……」聞言,她頓感不自在。
一顆心倏地往下墜,直沉入無底深淵!
第6章(1)
岑淨像個沒有生命力的傀儡女圭女圭般,在面無表情的護士帶領下,換上手術衣,靜靜地躺上手術台。
經過三天痛苦掙扎的深思熟慮後,她還是決定要先犧牲肚子里的寶寶。
孩子……日後有機會可以再生,但是齊昀亮的眼楮卻必須趕緊治愈才行。
「小姐,放輕松點,我現在先替你打麻醉針。」護士機械式地說道。
手術室里的空調很冷,讓衣衫單薄的她直打哆嗦,抖得如秋風落葉般。那股寒意仿佛自體內輻射出,教她的五髒六腑也跟著發涼了。
「不用緊張,手術很快就可以結束了。」護士先用酒精棉花替她消毒,並準備打針。「放心,不會很痛的。」
「喔。」其實她壓根兒不怕痛,怕的卻是自己成了謀殺孩子的劊子手。
若非迫于無奈,她絕不願意讓寶寶就此夭折……
岑淨沉默地淌下兩行淚,對即將消逝的心肝寶貝感到歉疚不已。
「寶寶,媽咪對不起你……」她哽咽低語。
「小姐,請問你準備好了嗎?」醫生緩緩地朝她走來。
望著一旁待用的手術器具,她不覺慌亂了起來,霍地坐起身,雙手護著月復部,瞠目注視著在場所有的醫護人員。
「小姐?」醫生茫然道。
「小姐,請你快躺好,我們的手術要開始進行了。」一名資深護士安撫道。
只見岑淨淚潸潸地直搖頭,手足無措地抓緊身上的手術衣下擺。
不……她實在狠不下心去拙毀一條如此寶貴的小生命啊!包加不希望鑄下任何無法彌補的錯誤,然後後悔莫及呀!
「對不起……」她緊咬著下唇。「我真的不能動這個手術。」
語畢,她倉卒地爬下手術台,頭也不回地逃出婦產科醫院。
岑淨就這樣孤零零地走在街上,此時天空飄下了毛毛細雨,微微淋濕了她的烏黑長發和衣裳。天大地大,她卻一時不知該往哪去才好,于是只好像縷游魂般四處飄蕩。
漫無目的地往前一直走著,她隱約覺得雙腿開始酸麻了起來……她並不記得自己已經走了多久,也不熟悉目前所在的位置。
等到她恍然回神時,才驚覺到天色已黑。
「天呀,我竟然忘了亮還在家里等我呢!」她驚呼道。
張目望去,四周一片陌生景物,讓她不由得心更慌了。
「這是哪兒?」她怎麼會走到如此人煙稀少、偏僻的地方?
她打開皮包,想掏出手機來求救,卻愕然發現竟有二十幾通的來電未接。
「是佩雯?」為何找她找得那麼急呢?
她趕緊回電。「喂,是我……你說什麼?我沒听清楚,請再說一遍。」
然後,只見她臉色突地慘白,手機差點摔落在地上。
「因為……齊昀亮出事了!
苦等了七、八個小時,仍不見岑淨回來,心急如焚的齊昀亮方寸大亂,不禁開始胡思亂想,擔心她遇上了什麼危險或是意外。
彼不得自己是個盲人,他便帶著導盲用的拐杖,出門沿路尋找岑淨。
他邊走邊喊著她的名字,希望可以在路上踫到她。但是走了快五百公尺,仍舊是一無所獲;正當他心灰意冷,打算先折返回家繼續等待時,竟被一輛機車從後面撞倒在地。
當時他身上流了好多血,剎那間昏迷不醒人事,那肇事的機車騎士卻倉惶逃離現場,絲毫不管齊昀亮的死活。幸好岑淨的好友——汪佩雯正巧回老家想找岑淨敘舊,並目睹了整個車禍事故的經過。
匆忙間,她亦不忘記下肇事者的車牌號碼,接著就打手機報警,然後在警方協助下將他送醫急救……
雖然他當時身上沒有攜帶任何證件,但是汪佩雯仍是一眼就認出他的身份,畢竟,念書時她與岑淨當了多年的室友,憑兩人深厚的交情,她怎可能會認不出摯友的心上人呢?
況且他的照片多年來一直放在岑淨的皮夾里和床頭邊,她早已看過不知多少遍了,哪怕是化成灰都認得。
就在齊昀亮進行急救時,她一連打了二十幾通電話給岑淨,卻始終無人接听,害她差點要急白了頭發。
結果,當他急救完成被轉至普通病房後,失蹤已久的岑淨總算是主動回電了。
真是……阿彌陀佛啊!
「他還好嗎?」匆匆趕來的岑淨,在病床前遇見了好友。
「正在休息。」汪佩雯指著雙眼緊閉的他。「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
「謝天謝地……」岑淨喜極而泣。
「幸羊虧我剛好要去找你聊天,否則他車禍受傷的地方那麼偏僻,萬一因此而失咖過多就完蛋了。」汪佩雯仍心有余悸。
「佩雯,你真的是我和亮的大恩人呀!」岑淨一把抱住她。
「干嘛那麼客氣,誰教咱們是好姐妹呢!」汪佩雯秀眉微蹙。「淨,才多久沒見面,瞧你現在瘦得只剩皮包骨了。」
「沒辦法,因為最近實在發生太多事了。」讓她疲于奔命。
「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避說喔,別跟我客氣。」
「你已經幫了我們很大的忙了,讓我們有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地力;如今又救了亮一條命,這樣的恩情已教我們沒齒難忘了!」她真是感澈涕零。
「講這樣的話太見外了吧?我所做的一切都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這樣會讓我感到很別扭耶!」
「雖說大恩不言謝,但是……我還是不得不親口向你表達我由衷的謝意。」
汪佩雯心疼地擁緊她,希望可以給全身涼透丁的地一些溫暖。
「淨,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我……」她實在不知該如何啟口。
「還有,你今天為什麼把齊昀亮單獨留在家里,你究竟是去哪里了?」
「我……早上去醫院……」她支支吾吾地說。
「為什麼要去醫院,你生病了嗎?」汪佩雯焦急地詢問道,並將她仔細審視了一番。「快說,是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