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福如嬤嬤還未死心,宇文凜莫可奈何地嘆了口氣,跟著把手遞到宋珞淳面前。
「扶我起來。」
沒好氣地瞅著她那尊貴的主兒,宋珞淳敢怒不敢言,只能乖乖上前,伸手拉他一把。
兩人的手指相觸,宇文凜感覺她指下粗糙的膚觸,忍不住拽著她的手揉捏著。
「可憐哪!手這麼粗,去本王那邊……」
他肆無忌憚的輕薄舉動令宋珞淳的女敕臉不爭氣地一赧,她抽回自己的手,板起臉正聲道︰「請王爺自重。」
自重?!
普天之下應該也只有她敢這麼同他說話,居然要他自重?
他扯了扯唇,不自覺地用起對煙花女子說話的方式,油腔滑調道︰「本王這可是心疼你啊!」
心疼?!
他的疼惜讓宋珞淳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她用不帶半點情緒的話回道︰「王爺的好意奴婢心領了,奴婢只是盡本分做好分內的事,王爺無須心疼奴婢。」
訝異他的好意就這麼被冷冷地推拒了,宇文凜挑眉凝視她,想知道她這話帶有幾分真心,又或者只是欲擒故縱?
宋珞淳坦然迎向宇文凜的凝視,表情堅定,沒有半點惺惺作態之姿。
哪個姑娘听他這麼說,不是笑得花枝亂顫?
唯獨她,非但無動于衷,甚至露出極想與他劃清界線的表情,尤其是當她板起一張如玉般的小臉、微抿著粉唇的嚴肅模樣,更是討他喜歡。
在他身邊的人泰半是因為他的身分對他唯命是從,為了得到利益而討好他,只要想起那些人的嘴臉,她更顯得可親。
想起這點,宇文凜滿意地咧嘴微笑,用玩世不恭的語氣說︰「不管你要或不要,本王都會好好待你的。」
雖然他有不踫自家奴婢的堅持,但耍耍嘴皮子逗逗她,看著她板起臉還挺有趣的。
听著他那讓人可以多做聯想的話,宋珞淳無法裝作若無其事地打了個寒顫,心跟著一沉。
必于宇文凜的惡形惡狀她已經听過不少,卻從未上心,更沒想過,有一天,她得伺候這個尊貴的王爺。
如今被安排在宇文凜身邊,她還有平靜安定的一天嗎?她還能安安分分當個丫頭,平平淡淡過她的日子嗎?
第2章(1)
宋珞淳十分肯定,宇文凜是故意的!
方才和她說話時明明可以看出他的酒已退了幾分,但攙著他回房時,這男人卻惡劣的把身體的重量全放在她身上。
因此她舉步維艱,雪地留下深深的腳印子,一路烙往宇文凜的院落。
好不容易推開門扇進了房,宋珞淳發現,一個丫頭將一疊衣物擱進內寢後才道︰「淳兒姊姊,這是王爺入宮要穿的衣衫,待姊姊替王爺換好,再喚奴婢進來為王爺梳頭綰髻。」
入宮是何其慎重之事,福如嬤嬤事先安排好一切,讓頭一回伺候主子的她安心不少。
「我明白了,有勞費心。」她的話才落,便見丫頭朝主子回以一禮後,恭敬地退了出去。
丫頭才走,宋珞淳暗松了口氣。
被主子壓了一整路,她感覺半邊身子發麻,這會兒她迫不及待想將他送上榻,沒想到,卻因為使不出力氣,害得宇文凜整個人重重跌在榻上,她跟著撲倒在他身上。
一貼上他硬碩的胸口,宋珞淳立即聞到他身上的味道,是酒味揉合了姑娘身上的脂粉味,以及衣上淡淡的清檀竹香。
那味兒不難聞,和著他陽剛的氣息一起竄進她的呼吸,卻讓她有種說不出的暈眩。
「這麼快就想對本王投懷送抱了?」
雖然隔著衣物,但他還是可以感覺,靠在身上的身子有多嬌軟,她發間有著雅淡的梅香,聞來舒心沁人。
听著他揶揄的笑嗓透過胸口傳入耳膜,宋珞淳的心一震,撐起雙肘拉開兩人間太過親密的距離。
宋珞淳板起小臉正聲道︰「奴婢去給王爺打水洗臉。」
因為她冷淡不可侵犯的模樣,他的俊眉挑得老高,露出十足興味。
「不急,屋里還沒起暖盆,咱們靠在一起比較暖和。」他痞痞地拉著她的手,讓她重新跌回自己懷里。
「王爺巳時前要進宮,無法和奴婢躺著等身子暖和。」
見他好整以暇,壓根兒不準備起身的模樣,宋珞淳完全不留情面地推了主子一把,起身冷道︰「時間緊迫,奴婢得趕快幫王爺換上入宮要穿的衣衫!」
入府後她一直在廚房打雜,沒機會伺候人,雖然另有丫頭幫她準備好衣物,但她心里不免有些忐忑,生怕伺候得不好,更怕主子藉機編派她的不是。
宇文凜一听到晚些還得入宮請安,整個人發懶。
爹娘死後,他在宮中度過好幾年歲月,對于宮里人們對他的態度感到深惡痛絕。
若不是眼紅他受寵,便是想利用他,對他有所求,暗地里,評判他的人更是多得數不清。
他嘗盡爆中冷暖,好不容易挨到可自立的年紀,他越發討厭入宮,想起這些,他索性拉起錦被覆住自己,準備蒙頭大睡。
誰知他才將錦被拉起蓋住臉,馬上便被扯開,映入眼底的是宋珞淳輕擰眉瞅著他的模樣。
「王爺!您身上的衣衫濕了,竟然還拉起被子蓋上?這不是讓被子跟著濕透了嗎?」
面對這個任性得像個孩子的嬌貴王爺,她實在很難對他和顏悅色,數度忘了他是主、她是僕。
「不過是一條被子,就算真的弄濕了又如何?」
以一個奴婢來說,她萬萬不該有這樣的語氣,但無來由地,他就是喜歡她對他的態度。
看多了附和逢迎他的嘴臉,她的違逆,意外填滿他內心某處的空虛……她對他的態度,沒有因為父親為國捐軀的戰功,或皇太後對他的過分寵溺而有所改變。
這樣很好……但看著她板著嚴肅的清麗臉兒,散發出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他越發覺得她難能可貴,無法不逗她。
「這是你對主子該有的態度嗎?」
「王爺拿什麼態度對待自己,奴婢就拿什麼態度對王爺。」
夫子需針對學生的個性因材施教,她在夫子爹親多年的耳濡目染下,不知不覺拿起這一套理論用在主子身上。
「不怕被本王遣離王府嗎?」
「如果王爺想這麼做,就不會讓奴婢來王爺身邊伺候。」
她不是傻瓜,方才在花園時,她不自覺把他當成不知長進的兄長訓斥,他非但沒怒,甚至要她到他身邊服侍,她便知道,宇文凜至少還有容人的胸襟,明辨事理,不算個太差勁的主子。
但也因為如此,她不由得對宇文凜感到好奇。
在王爺府當差這一陣子,她听過不少關于宇文凜的事,听說他天資聰穎,又遺傳了罄親王的武藝天分,若勤加練習,必成為朝廷不可或缺之人才。
他絕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卻意志消沉地放縱自己,必有他的原因,她雖好奇卻不便過問。
「你倒是聰明。」
濃眉半挑,他深邃的黑眸毫不吝嗇地流露出贊許。
得到主子的贊賞,她若新櫻般女敕紅的唇微微揚起,卻不帶半點笑意地岔開了話題。
「如果王爺休息夠了,讓奴婢替王爺趁早把身上的濕衣月兌下比較好。」
唉,不過是換衣衫這麼簡單的事,竟可以僵持這麼久。
如今讓他瞎攪和一通,再與他說了這麼一會兒話,所浪費的時間足以讓他染上風寒了。
似乎明白再怎麼耍無賴也改變不了得進宮的事實,宇文凜萬般無奈地張臂,讓她為自己月兌掉身上那件半濕的衣衫。
看著他的動作,宋淳珞一愣,隨即意會過來。
這是她頭一回月兌男人的衣衫,雖然感到害羞,卻也只能硬著頭皮,面色局促地幫主子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