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符躍臉上緊繃的線條沒一刻放松。「王妃若是名跋扈女子,屬下也不致斗膽來阻止夫人進京,也樂見王爺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貼心人,可王妃不是,王妃向來不知道自己,只會為別人著想,她見到夫人,又親眼見到王爺待夫人的好,只會退讓,甚至是為了不讓王爺受人指點,王妃可能遁入空門……」
「遁入空門?」丁沐兒張著嘴,不知該說些什麼。
迸代男子三妻四妾已是約定俗成,身為王府的當家主母,且又是相府千金出身,受到極好的教養,應是更為大度容人,主動為夫君物色側妃、妾侍,若想獨佔夫君,就會被指責是為善妒。
所以,若說因為她的出現,王妃偏激到要遁入空門,實在說不過去,除非王妃與她一般,有個現代魂。
「夫人听來或許覺得不可思議,但確為事實。」符躍神色嚴謹肅穆,眉頭微皺。「王妃遲遲未能懷上王爺的孩子時便說過要遁入空門,讓王爺另行再娶,這全是因為王妃待王爺太過痴情,她怕自己看著王爺和別的女子生育孩子會過度難受,無法自拔之下,她怕自己會做出傷害王爺之事,因此才會忍痛選擇眼不見為淨,寧可先入空門,讓王爺休了她再娶。」
丁沐兒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原來如此……」
這分明是愛戀一個人到極致才會有的做法啊,也是現代人的思維,愛不是佔有,是祝他幸福,願他快樂……
那位柔弱心善的王妃,一心一意為蕭英盛著想的王妃,他怎麼能丟下對他如此情深的王妃執意要她隨他上京?他當真是被她的不計較他身分給吸引,因此將王妃拋諸腦後了嗎?
她實在難以相信他是如此薄涼之人,是自己看走眼了嗎?還是其中出了什麼差錯?事實究竟是元嬤嬤說的那樣,還是眼前這人說的這樣,她能向誰求證?
「王爺失蹤之後,王妃可說是操碎了心,沒日沒夜的在佛堂里念佛,為王爺祈福,只盼王爺無恙歸來。」符躍眼楮眨也不眨的看著丁沐兒,目光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深沉。「還有一事夫人必須知道,便是王爺失蹤後流言四起,許多證據指向王爺通敵賣國,是王妃月兌簪跪于宮門前六日六夜,力保王爺的清白,王妃一心一意地相信王爺,若將夫人帶到眼前,王妃在京城還能有立足之地嗎?豈不成為他人茶余飯後的笑柄!」
面對符躍舉證歷歷又鏗鏘有力的說詞,由不得丁沐兒不信,她心中已掀起了巨浪波濤,一片冰冰涼涼。
然而,她還是不願相信自己信錯了人、愛錯了人,她想再給蕭英盛一次機會,讓他親口對她解釋,若是要和他結束,也結束得明明白白。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你與元嬤嬤的說法相去甚遠,我得多方求證才能做判斷。」她雖然面色還算冷靜,但目光卻已變得幽深冷寒。
她已經在害怕面對真相了,怕真相是符躍說的那樣,那對她來說是萬箭穿心,雖然他辜負的是王妃,但對她而言,揭穿他的真面目她也是心如刀割啊!
「夫人,屬下敢對天發誓,句句屬實!」符躍又擲地有聲地道︰「夫人只要仔細想想,便知事有蹊蹺,是王爺在瞞著夫人,千里迢迢請來元嬤嬤說好話,等夫人相信了,又忽然把元嬤嬤先遣回京,這是其一,這是怕元嬤嬤人老了失言,在夫人面前說不該說的話,還派了寡言木訥的橙香伺候夫人,就是怕服侍的下人說溜了嘴,又讓橙香看著夫人,不讓夫人與其他人接觸,若非有鬼,又何須提防至此?」
丁沐兒頓時如被當頭一棒,想著元嬤嬤走得倉卒,頗為古怪,橙香在看著她也是事實,打從離開安然村開始,她確實沒能與橙香之外的人說上話。
「夫人!」符躍雙目肅穆凌厲。「屬下得知一開始夫人並不願進京,想來也是深明事理的女子,才會前來進言,若夫人向王爺求證,王爺如今愛夫人如命,肯定不會承認,又會另有一番說詞來說服夫人,然而夫人可知道王爺的性子、王爺向來的手段是如何嗎?起了戒心的王爺,能做到滴水不漏,夫人走不出王爺的視線,也逃不開王爺的手掌心,到時若想離開,絕對是不可能的事。」
第十五章逃妻,怒追回(2)
丁沐兒心下快速的思索了半刻,知道他說的是事實。
蕭英盛都能不擇手段的將她綁了來,又怎會放她走?
她必須偷偷的離開,快馬加鞭去找小陽,然後……然後要如何,此刻她心里亂糟糟的,也沒個具體想法,不過邊走邊看情況邊想,總有法子的,幸好她裝銀票的箱子他已還給她,不愁沒盤纏。
「若是夫人可憐王妃處境,願意主動離開,屬下能幫夫人。」符躍雙目緊緊盯著她。
「屬下听聞隨車的白泥巴是夫人珍貴之物,也能讓白泥巴跟夫人一塊兒走。」
丁沐兒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神色。「我……我還有一個人必須帶走。」
符躍目光微斂,「夫人是說小鮑子嗎?」
丁沐兒微訝,「你知道小陽?」
符躍點了點頭。「小鮑子與李將軍同行,屬下能幫夫人將小鮑子接出來會合,亦能安排夫人的去處,一個王爺絕對找不到的地方,此地距離京城尚有三百里,且今夜便是絕佳機會,王爺肯定會喝醉,只要夫人有心要走,便能走成。」
丁沐兒思索著一切,當她再度抬起頭來,眼神已是堅定無比。「那麼,有勞你了。」
她不想傷害那位痴情的王妃,亦不願再見那欺騙她的人,兩人就此各自天涯,不再相見。
蕭英盛宿醉醒來,就見橙香跪在床前,一邊還杵著仇厲和馮安。
他心里有數,肯定是有事。
「說吧!」他揉著太陽穴起身,身上是昨日的衣物,沒人動過他的痕跡,難道他進來房里之後,沐兒未曾起來看看他?
這麼一想,他便憶起昨夜進房後的情形,他步履不穩的進了房,當時房里只有一盞燭火,他一邊喊著沐兒一邊往床走近,但始終無人應答他,他喝太多,實在撐不住,到了床邊,倒頭便睡。
沐兒向來淺眠,若听到他回來的動靜,不可能不起來看看他,不可能不為他更衣就讓他睡下。
他的心頭猛然一顫,瞪著面前三人,「夫人呢?」
「奴婢該死。」橙香聲音顫抖,不住叩頭,眼淚直掉下來。
蕭英盛蹙著眉頭,極度的煩躁。「不許哭,說清楚!」
橙香拼命收住淚意,可身子還是控制不住的微微發抖。她是信王府的家生子,很明白主子的脾氣,這時候把主子要听的話說清楚比求饒告罪有用多了。
「奴婢昨兒個夜里身子不適,夫人體恤奴婢,讓奴婢先去歇息,奴婢一早進來要伺候夫人洗漱卻不見夫人蹤影,只見王爺還在沉睡,不敢驚動王爺,便先在館驛里外找了一回,仍是不見夫人,奴婢回來房里四處檢查,這才發現夫人的幾個箱籠都不翼而飛。」
蕭英盛低頭咬牙。
仇厲等三人見他咬牙切齒,眸里快噴出火來,也不知他在想什麼,沒人敢隨意開口。
餅了片刻,仇厲使了眼色,表示不得不說了,馮安這才顫顫巍巍地稟道︰「王爺,夫人的白泥巴也全數消失了,呃,屬下推斷,肯定有人幫夫人離開,且約莫是昨兒個夜半便走的……」
白泥巴!
蕭英盛倏然起身,嚇了三人一大跳,站著的仇厲與馮安都不由得退了一步,橙香的身子也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