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走到身邊,丁沐兒趕緊道︰「他受傷了,不過沒死,我正在想要怎麼救他上來……」
李猛瞪著水里的人片刻,打斷道︰「這人不能救。」
丁沐兒瞪大了眼,「為什麼?他是通緝犯嗎?」
他說不能救,難道是有看到要緝拿此人的告示?
「不是。」李猛臉色沉沉。「總之不能救,你听我的就對了,走吧!」
丁沐兒難以置信的看著他。「難道就把他丟在這里?」
她以為現代人冷漠,原來古代人也一樣。
李猛淡淡說道︰「吉人自有天相,他不會有事。」
丁沐兒眼楮瞪得更大,什麼狗屁不通的理論?要是每個人都吉人自有天相,那醫院還要不要開啊?醫生還要不要混啊?
「你來做什麼的?」李猛看了眼她的竹簍。「摘薺菜和撿……石塊?」他有點困惑的看著簍子里不少的石塊,但很快便略過此事。「都撿好了嗎?都好的話,一起走吧!」
丁沐兒搖頭,「你走吧,我沒辦法丟下他走。」
李猛瞪了她片刻,然後他真的掉頭走了。
丁沐兒也瞪著他背影幾秒,決定靠自己救人!
就在她蹲下來,打算先試試能不能靠蠻力把人拉上岸時,李猛又回來了。
他黑著一張臉道︰「你真會給自己找麻煩!」
丁沐兒眼里滿溢感激地看著他。「給你添麻煩了李大爺,我知道我在多管閑事,可不把他救起來,我回去也睡不著,我想你也是吧,所以才會再回來。」
李猛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唇,不再說話,卸下背上的竹簍,又卸下腰際的獵物,身手矯健地跳下河去。
丙然是男人,她看了半天都一籌莫展,他三兩下便把人給拖上岸了。
丁沐兒也連忙過去查看,檢查那人的心跳和脈搏,確定他還活著沒錯。「他身上的傷口好像很多。」
李猛的眉頭更是打了死結,他把傷者背在肩上,傷者的衣物都浸了水,很是有些重量,加上傷者其實也人高馬大的,李猛便顯得有些吃力。
丁沐兒看著地上那些他今天進山的戰利品。「這些……」估計她想幫忙,也只能拿幾只較小的獵物而已。
「回頭再來拿!」
李猛已經大步走開了,丁沐兒連忙跟上去。
回到村里,傷者自然是進了丁沐兒家,放在書房的床板上,丁沐兒取了布巾把他一頭一臉的水擦干。
這人長得還真是好看,還沒睜眼,已看得出俊美的長相,唇瓣緊緊抿著,即使昏迷中也擋不住身上透出來的一股肅殺之氣。
丁沐兒好奇了,這人怎麼會溺在河里?身上的傷又是怎麼來的?
李猛把人安置好就走了,沒一會兒,晴娘來了,提著藥箱,李猛跟著又來了,手里拿著干淨衣物。
「出去一下,我給他換衣服。」
丁沐兒連忙把手里的布巾交給他,這擦干身子的任務就交給他了,她是做不來的。
李猛「砰」地一聲關上門,晴娘朝丁沐兒笑了笑——
「丁娘子,你別介意,他是刀子口豆腐心。」
丁沐兒對那一口一個丁娘子實在別扭。「晴姊姊,你就叫我沐兒吧!我還沒謝謝你跟李大爺救了我,今日又給你們添麻煩了。」
晴娘一笑,「無事,換了是我,也會救。」
衣裳換好了,門開後晴娘進去,先是把脈,又細細檢查傷者的傷口,一一上藥包扎。
丁沐兒崇拜的看著晴娘,長得美,又懂得把脈治傷,根本是現代的外科美女醫生嘛!
再看看旁邊濃眉深鎖的李猛,深不見底的虎目,人如其名,就像山里的豹子似的,說他們是美女與野獸的組合也不為過。
「沐兒,此人失血過多,可能會死。」晴娘說道,一邊收拾藥箱,那語氣就像尋常見慣了生死似的。
丁沐兒是親眼見到他流了多少血的,也沒抱著他一定能活著的希望。「盡人事,听天命,咱們已經救了他,無愧于心。」
「你能這麼想就好。」晴娘取出一個小藥瓶來。「我明日再來給他換藥,他這樣子沒法喝湯藥,這里有些我自己秘制的還魂丹藥,能夠止血化瘀、祛風養氣,每隔兩個時辰就在他舌下擱一粒藥丸,藥丸會自行融化,要是這期間他有動靜了,你再來喚我。」
「明白。」
丁沐兒送他們出去,再去對面郭大娘家接小陽,順道跟郭大娘說她和李猛回程時踫著,救了一個傷重落水的陌生人,晴娘已經診過,此刻人在她家里,還昏迷著。
她是在想,那人說不定會死,一個來路不明的死人,她沒法處理,先跟郭大娘講講,郭大娘自然會去村里廣播,村長定會知道,要是那人有個什麼萬一,將來也不至于給自己和小陽找上什麼麻煩。
丁沐兒跟郭大娘說話的時候,小陽都听見了,這會兒回了家,丁沐兒便讓小陽去書房見見「客人」。
小陽好奇地端詳著那人的時候,丁沐兒一邊收拾李猛給那人換下來的衣物,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就只有一只圓盤狀的玉佩。
前世她跟著崔大師,也見過不少好東西,而她手里拿著的這個羊脂白玉佩,在她看來就不是普通玉佩,不說玉質白皙溫潤,狀如凝脂,就說那玉上雕的九龍祥紋就非凡品,不是一般人能佩帶的。
丁沐兒臉上閃過一絲不安,這人是不是什麼貴族子弟啊?要是他死了,她會不會有麻煩?
她鎖著眉心看看玉佩又看看那人,看久了發現玉佩上的九龍祥紋里帶著一個「信」字。
「信?」她又把視線定格在那人蒼白的臉上。「你叫做信嗎?」
見小陽好奇的盯著那人看,丁沐兒便趁機諄諄教誨了起來,「小陽,雖然咱們窮,但一定要心存善念,不能見死不救,這就是娘親把他帶回來的原因。」
那什麼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太艱難了,就不跟四歲小娃兒說了。
小陽點了點頭。「母親的話,孩兒明白,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便是這個意思。」
「……」丁沐兒內心吶喊︰小陽,你真的只有四歲嗎?
晴娘每日過來換藥,丹藥從兩個時辰含一粒到一日兩粒,如此過了五日,這天丁沐兒正在做午飯,前屋傳來小陽喜悅的叫聲——
「母親!母親!信叔手指動了!」
丁沐兒立刻放下手邊的活兒沖進書房,果然看到那人的手指動了動,眉心也蹙了蹙。
兩母子都極其緊張地看著那人,在兩人滿懷期待的眼神中,那人緩緩地將雙眼睜開了。
他似乎不太適應光線,好看的眉頭蹙得死緊,在看到丁沐兒和溫丹陽之後,眉頭擰得更緊了。
他一睜眼後,丁沐兒對他的相貌十分驚艷,他比她想像的還要好看,端的是萬中無一的出挑容貌,就差在眉眼透著矜貴冷峻,眼尾上挑的桃花眼像有畫眼線一般,給人一絲絲的壓迫之感。
「信叔,您終于醒了!」
小陽上前一步,施了個禮,雖然難掩激動,但禮數還挺周全的,丁沐兒看了不禁莞爾。
這五日,小陽時不時就來探探這人鼻息,生怕他死掉,每日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書房來看他,也不怕他這麼動也不動的躺著,逕自在書房里練字,還攬下了在他舌下放丹藥的任務,可謂是與他培養出感情來了。
「你是誰?」他蹙著眉,眼楮不眨一下的看著小陽。
四歲小童端端正正地道︰「我叫溫丹陽,您叫我小陽就行了,母親與鄰里都是這般叫我的。」
他像是懶得跟小表搭話,視線直接落在丁沐兒身上,依舊是蹙著眉。「你又是誰?」